雨荷带着雨莲回到客栈,刚进屋就跟唐小妖撞了个满怀。
唐小妖急道:“姐姐,你跑哪儿去了?”
雨荷笑道:“我在街上遇到了寒山剑客,跟着他去了趟太极门,跟夏侯恩又打了一架。”
“你没事吧?”唐小妖关心道。
“好着呢。”雨荷笑道,接着让进一个姑娘,指着唐小妖道:“二姐,这就是唐姑娘。”
雨莲亲切问候道:“唐姑娘好,三妹对我讲了一路你和小良子的故事。”
唐小妖眼前一亮,只见门中出现一美貌女子,她粉色丝绦束顶、乌黑长发披肩,左右各扎两个小辫,细眉凤眼,俏脸清瘦,肤粉如玉,身穿粉荷色长衣裙,腰束巴掌宽碧玉带,外罩青纱,手提宝剑,仪态端庄,温柔中显出几分威严。唐小妖一看便知,毫不拘束,很是自来熟的笑道:“你就是雨莲姐姐吧?雨荷姐姐可没少提起你。”
“是么?那你还叫我姐姐?不该叫声二姨吗?”雨莲玩笑道。
唐小妖羞道:“你说什么嘛?”
雨莲故意道:“李良可是我外甥,叫我二姨对你没亏吃。我大姐可是很听我的话了,不信你问荷丫头。”
雨荷忍住笑道:“她的话不假,师姐很听她的,她从小就撒娇惯了。叫她二姨无妨,没准对你真有好处呢!”
“我叫你二姨不难,但要等我嫁给你外甥之后才成,你说呢?”唐小说一点也不嫌害臊的说道。
雨莲竟然愣住了,她不再觉得好笑,而是感觉眼前这个姑娘在期盼自己什么,好半天才笑道:“唐姑娘,只要你不嫌弃我那傻外甥,我就找个时间跟大姐说你们的事,但你可是唐门小姐,你娘能同意这门亲事吗?”
唐小妖兴奋道:“二姨放心,我娘向来对我言听计从,我大哥现在就在沧州,他对小良子也很满意,我家人决计不会反对这门亲事。”
雨莲听了唐小妖的话脸都羞红了,她没想到这姑娘如此大胆,偷眼去瞄雨荷,雨荷把脸扭在一边正在偷偷发笑。雨莲只得硬着头皮尴尬笑道:“好吧,冲着这句二姨,这媒人我当了。”
雨荷赶快道:“二姐,你说话可要算数,大哥可是保证过他会在大姐和师兄面前说此事,你可不能输给他!”
“我什么时候输给过他?你等着瞧吧!赢不了他你以后别叫我大嫂……”雨莲话到此处打住,因为意识到唐小妖在场,显得很尴尬,讪讪地笑了笑。
“那我可不敢!小妖二姨都叫了,好好做好你这个媒婆吧,哈哈……”雨荷又止不住发笑,笑得花枝乱颤。
“唐姑娘,别理她了,她从小就疯惯了。”雨莲拉着唐小妖坐下来,吩咐雨荷道:“三丫头,我口渴了,叫店伙计送壶茶水上来。”
雨荷掩面笑着下楼,一会儿就提着壶热茶返回,回来的时候已经不再发笑了,三人坐着喝茶聊天,不知不觉午时已过,雨荷让店伙计送上四菜一汤,再到隔壁叫醒柳良,四人围坐一起共进午饭。
李良跑得通身是汗,好不容易来到崖壁底下,却见谷若飞、唐松和雨湘相继从石屋门中跳下来,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前辈,我爹可好?”李良开口就问谷若飞。
谷若飞满疑惑,思索良久道:“少侠,你上次离开后可曾再来此处找过你爹?”
李良不解道:“没有啊,前辈此话何意?”
“那就怪了!”谷若飞手捋长髯道。
雨湘从怀里取出一张纸片递给李良:“李良,你看看。”
李良接过纸片展开,两行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家父伤重事急,晚辈接回疗伤,前辈大恩他日再报。
“这不是我写的!”李良叫道。
雨湘道:“我刚才就看出来了,这不是你的笔迹。”
唐松问道:“贤弟可有别的兄弟姐妹?”
李良道:“我是家中独子。”
谷若飞道:“此事很是怪异,我将李大侠藏在此处养伤除李少侠外无人知晓,如何走漏的风声呢?”
李良问:“前辈何时离开的石屋?”
谷若飞道:“今早蒙蒙亮我就进城打探消息去了,那时你爹还在。”
唐松道:“也就是说李大侠是在三个时辰之内被人接走的,现在可能还没离开沧州地界,说不定还能追上。”
雨湘叹道:“谈何容易啊?不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怎么追呢?”
李良抓耳挠腮,自言自语道:“我爹会不会收的有义子?哎呀,真糊涂,难道是她?”
雨湘问:“谁?”
李良道:“雪松姐姐!”
雨湘如梦初醒道:“有可能,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听大姐说她缠着要来,大姐没让。”
李良长出一口气,轻快道:“如是这样我爹就没有危险了,说不定他们正前往龙兴镇。”
谷若飞急道:“那可不妙啊,要是被夏侯恩知道定会派人截杀!我们快追!”
一语点醒梦中人,四人火速下山,向东追去。
李良口中的雪松本名汪雪松,是顾玉凤六年前收的义女,也是唯一的入室弟子。五年前李天阳走镖路过鄂州,从劫匪手中救下一小女孩,询问得知她叫汪雪松,时年十二岁,她父亲原为南京礼部主事,升迁武昌知府,官船在鄂州江面遭遇水贼,贼寇劫财杀人放火烧船,父母兄弟连同几名衙役和水手都身遭不测,贼人将她掳上岸后撞上江南镖局镖队,李天阳带领众镖师杀散贼人将她救下,但小雪松此时举目无亲已无所依靠,唯一的舅舅远在广西做官,音讯不通,李天阳只得将她带着她走镖。几个月后回到金陵,恰逢顾玉凤从武当山回到江南镖局,她一眼就喜欢上这个水灵活泼的小姑娘,得知原委后将她收作义女,并传她武功,汪雪松报仇心切,十分刻苦,六年时间剑法已有小成,武功不在李良之下。
中午的时候沧州城西门外奔来五十多匹快马,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镖师打扮,打头的一人背上背着一面黑旗,上绣四个碗口大金边白字“江南镖局”,这些镖师进城后纷纷离鞍下马,寄存马匹后怒气冲冲直奔太极门。城里立即一阵轰动,好事的人潮水般涌向太极门看热闹。
举着镖旗的黄面黑大汉在太极门前把大旗一立,高声呵喊:“太极门的人听着,快叫夏侯恩出来答话!”
“哪儿来这些不长眼的,敢在此撒野?”太极门前四名守门弟子勃然大怒骂道,冲过去就要抢夺镖旗。
“去你娘的!”黄面黑大汉胳膊一挥将抢夺镖旗的四人摔倒在地,飞起一脚踢在一人的屁股上,把他踢飞一丈多远撞在大门上,门轴折断,一扇门倒在院中,那名弟子爬起来一瘸一点跑去给夏侯恩报信。
黄面大汉咧开大嘴哈哈大笑:“哈哈哈,什么他妈的太极门?这么不结实!”
“虎彪,不得无礼!”旁边一上年纪的镖师训斥道。
虎彪争辩道:“师父,跟太极门还讲什么礼?他们勾结强盗劫镖杀人不说,还把总镖头给囚禁了,讲礼作甚?不如杀进去救出总镖头再说!”
“好大的大气!”夏侯恩带着天池四剑怒气冲冲的闯出来。
虎彪圆眼一翻,打量夏侯恩几眼,点指夏侯恩骂道:“你就是夏侯恩?你奶奶个孙子,快把我们总镖头交出来!”
“混账!”夏侯恩怒扑过来,挥掌砸向虎彪面门。
“来的好,去你娘的!”虎彪毫不躲闪,举掌就接。
“啪”的一声,夏侯恩被震退数尺,心头猛震。虎彪身子摇晃,脚下方砖裂开。
“真够劲儿,你也接爷爷一掌!”虎彪抖擞精神跨前两步,伸手按向夏侯恩。
“你找死!”夏侯恩身子后倾,忽又向前,击出一掌。
“你让开!”虎彪身后的老者跳过来一把推开虎彪,伸手接了夏侯恩一掌。
二掌相撞,好像打了个闷雷。夏侯恩身子摇晃,膀臂发麻,老者倒退三步,两眼发黑,眼前金星乱冒,险些摔倒。
夏侯恩笑道:“卢仲凯,卢副总镖头,别来无恙!你气势汹汹来我太极门,所谓何故?”
虎彪骂道:“还装蒜?快把总镖头交出来,否则今日跟你没完!”
夏侯恩冷笑道:“这位镖师,我跟副总镖头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虎彪正要呛回去,被卢仲凯制止,拱手笑道:“小徒粗野性直,夏侯掌门不要计较才好!我们特来接李总镖头回去的,还有就是告诉夏侯掌门一声,我们已将失镖取回很顺利的送到了太原,鹰巢帮的老窝也让我们端了。”
夏侯恩还礼道:“卢副总镖头,李天阳已经走了,不在太极门;至于你们寻回失镖或剿了鹰巢帮与我何干?”
“夏侯掌门何必过谦?我们在太原就听说总镖头被你囚禁一事。鹰巢帮,可有太极门的弟子,怎么会无干呢?”卢仲凯不紧不慢道。
“李天阳在太极门杀害虚阳道人,我将其扣留,但他早已逃走。你说鹰巢帮中有太极门弟子,可有证据?”夏侯恩解释道,语气和缓不少,他也不想再生事端,惹人笑话。
卢仲凯逼视夏侯恩道:“证据跑了!不过李总镖头特来沧州是专程向你寻问太极门弟子参与劫镖一事。我们事先约定待他问清实情就立即返回山西会合找贼人算账,却一去不回,直到日前我们在大山中找到贼巢,夺回镖物送到太原才得知总镖头遇难,这才日夜兼程赶来。太极门还是给我们一个说法才是,否则此事恐怕很难善了!”
夏侯恩威胁道:“你们若硬向姑子要孩子,我太极门也不是好惹的。不过顾老镖头和顾女侠半个时辰前才离开,武当山的人也到了沧州,他们明天会来太极门解决此事,你们不如等明天再来,一切自有分晓。”
“好,也好!”卢仲凯显得颇为兴奋,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足有十两:“这是修门的费用,不要嫌少。”
“哼,不必了!我还不差那点钱,摘了太极门的大门能用银子来了结吗?”夏侯恩神情倨傲,甩袖而去,滇池四剑紧跟其后走进大门。
“彪子,这些天你得当心点,夏侯恩动了杀心。”卢仲凯小声吩咐虎彪。
“怕他作甚?”虎彪满不在乎,摇晃着镖旗走在队伍前头,刚走进人群就发出惊呼,手捂脖子倒在地上。
人群一阵大乱,一个老乞丐阴笑着混在人群中迅速消失,正是四大毒丐之一的蜂丐,他用毒蜂煨过的毒针暗算了虎彪。此毒针细如毛发,长约寸许,名曰蜂尾针,藏在铜制扳指里,一共有五枚,要用之时拇指用力弯曲绷簧就会上弦,拇指放松毒针就会射出,可达三丈远近,让人防不胜防。蜂丐是四大毒丐中唯一不使用活物下毒害人的,但其阴鸷狠毒胜过蛇丐、蛛丐和蝎丐。原本四大毒丐中,已死的蛇丐武功最高,蛛丐驯养的狼蛛毒性最大,蝎丐用毒的功夫最深,蜂丐的心肠最坏。蜂丐此次暗算虎彪是受了夏侯顺的指使,如若三个时辰之内没有解药虎彪必死无疑。
一镖师奔过去要抱起虎彪,卢仲凯制止道:“且慢!让我来。”
卢仲凯小心拿开虎彪的手,细看才发现虎彪的脖子上有一个小红点,卢仲凯倒吸一口凉气,叫道:“快去请大夫来!”
旁边的镖师忙向众人打听,两名镖师挤出人群消失不见,不一会儿带着位挎着药箱的老头回来,老郎中气喘吁吁的蹲下来查看虎彪的伤势,半天才说:“这是中了毒针呐!”
卢仲凯急道:“老人家,你可要想办法救救他。”
老郎中指着虎彪的脖子说:“这枚毒针幸好打偏了,只是斜着扎进了皮肉里,若是打在咽喉上就回天乏术了,现在毒性开始扩散,脖子正在发肿。”
卢仲凯道:“那该如何是好?”
老郎中摇摇头道:“这枚毒针很细小,需要用磁石吸出,但我却不敢如此,没有解药之前万一取出毒针让冷风钻入恐怕会加速他的死亡了。”
卢仲凯乞求道:“老人家,您老务必要救救他。”
老郎中从药箱里取出一黑一白两小瓷瓶各倒出两料丹药寒进虎彪嘴里,然后道:“这几粒丹药可延缓毒性发作,你们现在将他送到我的医馆来,正好有一位医道圣手刚刚来到,他的解毒之术远胜于我。”
卢仲凯略感宽慰,小心的抱起虎彪跟在老头后面,走出一段路拐到北大街进入一家小医馆。
“小华佗,快出来瞧瞧!”老郎中进门就喊。
门帘一动,从里屋出来个三十出头的年轻郎中,浓眉大眼,灰衣麻服,腰裹蓝布绦,边走边说:“哎呀,您老切莫如此称呼,公孙吾无容身之地矣!”
“哎呀,少堂主,你在这里呀?太好了!”卢仲凯喜出望外叫道。
公孙吾惊讶道:“卢副总镖头,你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你快看看!”卢仲凯来到公孙吾近前急道。
老郎中笑道:“原来你们认识,那更好!快,把他平放在大条凳上。”
卢仲凯依言而行,轻轻将虎彪平放在靠墙的大条凳上,公孙吾小心查验伤情,众人在一旁静静等候。
“虎镖师是中了蜂尾针,此毒针煨有大黄蜂蜂毒,此种大黄蜂遍布南方山区,又名七口牛,七下就能蜇死一头牛,人的话蜇三下就没救了,毒性甚是剧烈!”公孙吾对众人道。
卢仲凯道:“原来是七口牛毒蜂,没什么稀奇的,只要中毒不深用半边莲和七叶一枝花很快就能解毒,南方山里人都知道。”
公孙吾道:“不然,这蜂尾针乃是云南蜂丐独门暗器,他的大黄蜂精心培育数代,毒性非一般蜂毒可比,据说一口就能蜇死一头牛,何总人乎?”
“可有解毒之法?”卢仲凯急忙问。
“治治看吧!”公孙吾取出银针,迅速封住虎彪的要害大穴。又让老郎中拿出磁石来,公孙吾接过小心放在虎彪伤口处,一枚半寸长牛毛毒针迅速被吸出,放下磁石挤出来一些毒血,又涂抹上一些黑色药膏。
“前辈,麻烦你叫药童用七叶一枝花和半边莲煎几碗药来给他服下,然后我再配制几味药作熏蒸之用。”
老郎中闻言下去安排,公孙吾道:“虎彪师目前无性命之忧,最终能否救他性命就看我的熏蒸解毒之法能否见效了。”
“少堂主费心了,生死有命就看小徒的造化了!”卢仲凯拱手道,接着吩咐众镖师去找客栈住下,只留下一位镖师帮忙。
公孙吾深思良久,提笔开了一剂方子,又斟酌了好一会儿堵将方子交给老郎中过目。老郎中接过方子瞧了半天,突然赞道:“妙妙妙,这真是奇方啊!”
公孙吾道:“前过誉了,这是恩师前年救治一名村妇时研究出的方子,那妇人当时被毒黄蜂蜇了五六下,堪堪性命不保,被恩师用熏蒸之法救了过来。虎镖师如今也是中了蜂毒,我想也会有效,考虑到毒丐的蜂毒不同凡响,能否救虎镖师性命尚不好定论。”
“诶,这方子也只有李神医能想的出来,这本身就是一剂毒方!我这就去安排准备,失陪片刻。”老郎中转身退入里屋。
卢仲凯问:“少堂主,你说那方子是出于李时珍李神医之手?老先生为何赞叹之余又说是毒方呢?”
“哈哈,这就是以毒攻毒啊!那剂方子中任何一味药都能取人性命,毒性十分剧烈,但经恩师搭配煎汤之后各种毒物相生相克,煮出的热汽药性猛烈并无毒性,相反能够活血化毒,故而只可用熏蒸之法使用。”
“原来如此,难怪我曾听人说砒霜也可作解毒这用!”卢仲凯钦佩道。
“正是如此!”公孙吾答道。
此时药童端出三大碗药来,公孙吾上前查看,指导药童给虎彪灌下。半个时辰后熏蒸器具准备停当,将虎彪脱掉上衣放在一木架子上,上面放着草席,下面放着一口大锅,煮着沸腾的毒虫毒草,直到天黑,锅里水都煎干了才停止。公孙吾吩咐将虎彪抬下来,只见虎彪身子蒸得通红,脖子已经消肿,公孙吾一一取下他身上的银针,当最后一根银针拔下来的时候虎彪睁开双眼,跳起来一阵呕吐,呕吐完毕大骂道:“那个老乞丐竟敢暗算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卢仲凯长出一口气,公孙吾和老郎中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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