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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如重生记》第八章 奶奶田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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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别让富仔上屋顶偏不听,不知道他还小嘛?他读书人怎么会做这些?都是你爸太疼你了,怕你做太累,让你做点小事还要让人帮忙,现在好了,累得富仔不单摔伤了,还碎了这么多瓦,没瓦怎么办啊,怎么盖啊,你这个败家仔……”田桃花噼里啪啦咒骂地很顺溜,连给林家盛开口的机会都没有,颧骨高耸的刻板脸上充满着对林家盛怨怼。

即使对方是自己很孝顺的妈,这样无止境的数落也让林家盛这个老实人有些吃不消,不好反驳,只能默默忍着,挨了一长串咒骂,看田桃花那骂人的架式还不肯放过自己,只好回了句“是爸叫富仔上房顶帮忙的。”

这样一句大实话却是彻底燃起了田桃花的怨火,吵架的情绪暴涨的她,哪还有平日时的和气,大吼大叫地嚷着,指骂着林家盛的顶嘴,扯七扯八地骂了一番又一番。

作为霖盘村远近驰名的田桃花,是出了名的泼辣无理头,强项之一就是吵架,据村里老人说,年轻时的田桃花曾搬着小板凳,带着干粮和水和她三嫂在家门口对骂两天一夜,那次壮观的场面引来了四邻八乡的人前来观战,最后这场骂战以田桃花持久体力和精力而获胜,从而骂妇名声外扬。后来年纪渐大,儿子要成家,女儿要嫁人了,为了林家名声,林立正勒令田桃花要收敛起来,骂妇的名声才渐停下来。

只是她这次撒骂对象却是自己的大儿子,要知道上一次这样的场面可是因为林家盛夫妻要分家的。但是不影响村里人爱看八卦的心情,很快田桃花的大嗓门就引来了老屋附近的三姑六婆,围观人多了,田桃花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斗志昂扬,一番话骂得越来越离谱,内容也是变了一遭又一遭,主旨却无非俩个,一是嫌林家盛太懒太拖拉,做点小事都要连累林家富,让他从屋顶摔下来;二是瓦摔碎了,没瓦了。

虽然林家盛只是说了寥寥几句,但已经和田桃花做了近十年婆媳的周梅枝还是很快理清了事情。

还没入门前,周三定也曾托友人打探过林立正家的情况,友人是有亲戚在霖盘村的,所以对林家多少有些了解,当时就跟周三定说:“这家人按说条件也不差,可他大儿子年过25还没定亲,也没听说他和附近村姑娘议过亲,原因不外乎,要不是他本人没本事,那就是他家有个母老虎。

为此,周三定曾三番两次上林家做客,就是为了考察下林家盛的家庭情况。不知道当时田桃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反正每次周三定上门她都表现得非常好客,招待热情,直言巴不得以后娶了媳妇就让她当家,自己到时可以轻松带孙子。而林家盛正值青年,年轻力壮,大方地买肉买酒买烟热情款待这位日后可能是岳父的周三定,表现也是大方得体,憨厚老实却又不失身为长兄的持重懂事,尤其是勤奋能干,吃苦耐劳这一点特别让周三定满意。

所以周三定考量了几番,决定约林家上门做客,在那个保守的八零年代,这就是让男女双方相亲认个脸的委婉说法。

果然,田桃花、林家盛和林家丽三人就约了个时间上门做客了。林家盛初见周梅枝心里就大为满意,虽然周梅枝常年务农活儿,长得也比较壮实,可长相五官不差,看起却让人觉得很柔和,很清丽。

与之相反的是,周梅枝当时并未相中林家盛,在她看来,林家盛长得高大壮实,成熟稳重,确实不错,可她却很反感田桃花和林家丽初见她时带着估量的眼神。

年轻的周梅枝虽然未经人事情爱,但她也曾少女怀春,对自己的另一半有过想象。只是那个特殊的年代,她的身边有着太多的媳妇熬成婆后又拼命熬儿媳妇的人,这些人家庭,不论男的多么优秀能干,却始终理不顺家事。周梅枝自认自己不敢高攀多富足人家,只想找个能够敬重自己的丈夫,遇上个明理公正的家公家婆,组织个温暖而小康的家。

所以,遇上年轻能干的林家盛,周梅枝并没有芳心乱颤,而是很理智的分析着父亲友人曾说过的话“要不是他本人没本事,那就是他家有个母老虎”。显然,她觉得林家情况是属于后者,不管田桃花如何笑靥如花。

婚后事实证明,田桃花真实的一面绝非初见时那样热情爱重儿媳之人。她自视一家之长,总管着一家之财,以着一家人要相亲相爱住在一起为由,让儿子媳妇上交钱到公中,而林家盛夫妇从来只有上交的份额,没有向公中伸手的机会。未分家前,在林立正大家长的安排下,林家盛和周梅枝夫妇从来都是干活的主力,一个外主力一个内主力。

都说贫穷人家大儿早当家,林家也是这样。林立正十八岁因为家贫,瞎眼老母亲担心小儿婚事,拿出棺材本找媒婆介绍了大三岁的田桃花。随着林家盛的出生,田桃花入门陆陆续续连生下六个孩子,孩子一多,吃喝花销的压力就大,家境就越贫穷,所以林家盛小小年纪就被父母着力培养成一方劳力,跟着大人出门挣工分,帮着家里干活,长大一些后就跟随林立正上山下田,进山找山货,赶集做买卖。

从林家盛上初中开始,田桃花就多次劝说林立正让林家盛停学在家帮忙干活赚钱,林家盛虽然老实,但也是固执的,小小年纪为生计在外奔波早熟的他,接触外面的社会多了,知道知识的重要性,为此,他人生中第一次违逆了田桃花,坚持要上初中,扬言可以自己赚钱缴学费和生活费。事实证明,林家盛也是有能耐的,靠着上山挖山货卖钱,支撑着自己读完了初中高中六年,还担起了弟妹学费生活费的重责。直到他高考落榜后,林立正就直接把一家生计的担子落在他身上了。这也是为何林家盛明明是个有能力的却也拖到二十五未定亲的原因。毕竟,附近的村子都离得近,乡里乡亲的,谁还不知谁家的那点子家事啊。

真正让周梅枝彻底看清这个家看清田桃花的真面目,是在林鹏快出生的时候。

有一天,田桃花又起了幺蛾子,趁着林家盛上圩赶集不在家的时候,大腿叉着坐在大门坎的墩子上嗑瓜子,对着正在院子里剁猪草的周梅枝冷嘲热讽道:

“果然是照你娘家的种啊,胎胎生女儿!不怕你会生,看我不帮你带,你的孩子连屎都吃不上”。

彼时,林玉凤才3岁,林玉凰刚满周岁,两姐妹围在妈妈身边,在地上爬玩,几只母鸡在院子里四处转悠,地面上星星点点几堆鸡的排泄物——鸡屎,林玉凰当时年纪小,也可能是饿了,摸起来就往嘴里塞,被鸡屎的苦骚味苦得当场大哭,惊醒了正准备回嘴田桃花的周梅枝,往身后转身,就看到小女儿糊得满嘴的鸡粪,而做为奶奶的居然眼睁睁看着,袖手旁观。

这算哪门子的阿奶,周梅枝知道自打她生了林玉凤,这个婆婆就开始轻视起她,以前若说还是装点面子情,到她生了林玉凰后就压根没留半分,心血一来潮就撩架吵,每次都拿周梅枝生两个女儿的事儿来说,如今,肚子怀的这个还未出生,就如此作贱,从不顾及下这些孩子都是她的血脉嫡亲。

忆及这几年嫁到林家的日子,老实本分,忙里忙外,脏活累活没少干,两个孩子出生后还得自己干活时带着,田桃花从来只会在村里人面前装好人,亲朋面前扮疼孙女的好奶奶,而林家盛一天到晚为整个家的生计奔波劳碌,从来不相信她口中这样的婆婆是自己的妈,偶尔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还只会听田桃花的挑拨来责怪自己没有带好孩子。林家盛的这些做法,到头来,直接导致自己生的孩子跟着自己越来越被嫌弃。

越想越委屈,瞪了眼正摆着嘲笑嘴脸的田桃花,周梅枝愤怒地抛下手中的剁刀,抱起林玉凰到井边打水洗脸后,背起仍在地上爬的林玉凤,就这样,一手抱一个,背上背一个,没有带任何东西,两手空空往娘家大溪山走去,无视身后田桃花一声高扬过一声的谩骂。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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