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冉丰的手术如期而至,莫子玄和萧荷一声不吭地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等着。
终于有个医生出来了,“医生,怎么样了?”
“病人需要马上输血。”医生说。
莫子玄指着自己说:“我应该可以,我是他女儿。”
“病人是o型血,你马上去验血型,确认一下是否匹配。”医生说。
莫子玄急忙跑去验血型。可是等到报告出来室,护士却摇头说:“不行,你是a型血。”
她抓过报告看了一下,“怎么可能,我妈妈是b型血,我爸爸是o型,会不会是你们血样太多搞错了!”
“肯定不会错的,我还是去看一下血库的备量。”护士说完走了,留她一个人瘫坐在长椅上。
肯定是搞错了,这不可能……莫子玄回到病房,在莫冉丰的枕头上捡了几根头发放进包里。
莫冉丰的手术很成功。
莫子玄第二天来到医院看望他,刚到没多久,陈娜娜竟然也来了。
“你来做什么?”莫子玄问。
陈娜娜走到病床边,看了看莫冉丰,说:“我听说手术很成功,今天只是想亲自确认一下。”
“现在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子玄,这位是你朋友?”莫冉丰仍然很虚弱。
莫子玄没有回答,陈娜娜走上前说:“老爷子,你也许还不知道吧?你女儿跟我老公倒是不一般的朋友。”
“你胡说什么!”莫子玄瞪着她。
“姑娘,你,和我的一位故友很像。”莫冉丰心情有些激动。
陈娜娜没有理会他的话,她对莫子玄说:“周四你们就可以出院了,莫子玄,你的机票可以定了。”
“那是我的事!答应你的我不会食言。”她转过身,不想看见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那就好,我就不打扰了。”陈娜娜说着向门口走去。
“等等,”莫冉丰勉强着要坐起来,“姑娘,你可认识苏巧巧?”
陈娜娜回过头,眼神有些惊讶,“是我母亲,”她迟疑了一下,“你们认识?”
莫子玄上前扶着他坐起来,“请问,她现在,可好?”
“嗯,去国外疗养了,蛮好的。”
“嗯,蛮好就好……”莫冉丰点着头,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开心还是什么。
她说:“我母亲一直都很少与外人接触,也从没听她提起过什么朋友,你怎么认识她的?……哦,其实也不奇怪,我们陈家是名门望族,你们知道这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嗯,是,是……陈小姐,慢走。”莫冉丰说完,背过身去。
“子玄啊,我想再睡会儿,你去忙你的吧。”他说。
陈娜娜走后,莫子玄看出他有些魂不守舍,“好,那你好好休息。”
莫子玄到亲子鉴定中心取结果,她拿着报告站在太阳下,烤着一身的心灰意冷。
根据您送来的样本,鉴定结果显示不支持两者存在亲缘关系。医生的这一句话,每个字都如钉子般扎在她的心上。
她期待了二十年,熬了这么久就等着与父亲相聚。相聚了才知道原来这个家当年是被抛弃的,那种失望和愤恨没人能体会。可是,当她终于肯放下过去的一切,原谅他时,却又……
想想在福利院的那些年,她还总是因为跟其他男孩子争论自己不是孤儿的事情而打架,因为她一直认为自己只是跟父亲走散了,她有家人的,所以不是孤儿。
莫子玄回到医院,莫冉丰还在睡觉。
她在床边坐下来,轻轻地握起他的手。曾经,这双手牵着她去上山逮野兔,在草地上放风筝,坐在家门前的老榆树下抱着她讲故事,把瘦小的她高高抛起再稳稳地接在怀里……他给过她原本亲生父亲该给她的疼爱。
莫冉丰微微睁开眼睛,“子玄,你怎么哭了?”
“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对么?”她问。
一时间,他有些错愕。“你知道了。”
“那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为什么从来都没人跟我说过!”莫子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被蒙在一个又一个谎言中。
莫冉丰坐起身,“我答应过你妈,要把这件事带进棺材的。”
“可我有权知道!”
他叹口气,“好。”他眼神飘向窗外,回忆起当年的那段日子。
莫冉丰刚毕业,就作为知青被划归到华镇下面一个村,也是莫子玄的妈妈——朱玉所在那个村的生产大队。
虽然出身工人阶级的家庭,但他毕竟也是自小在城里长大的孩子,在当时农村那种艰苦恶劣的环境下,确实吃不消。
朱玉的父母都是老实地道的农民,她是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只要是条件稍好的适婚年龄男娃,都找人去提过亲,但她一直都没同意。虽然很多男人抢着要帮朱家干活,可她从不靠其他男人半分,自家的农活都是自己跟着父亲一起做。
她见莫冉丰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割起麦子来一上午的成果还不敌她一小时的效率,便时常趁大家都回去休息的时候来帮忙。
她说,你是读书人,这双手本来就该去做学问的。
每到这时,他就异常想念城里的恋人。她总是信心满满地对他说,冉丰,你今后一定会做最好的医院里面最厉害的医生!
本以为挺过这段日子,总有一天他会回去实现自己的理想,牵自己最爱人的手,但生活往往事与愿违。
秋收最忙的那些天,朱玉没有像以往一样要来帮忙。开始莫冉丰想肯定是她自家的稻谷都收不过来了,所以也就没有在意。可是,半个月过去后,发现朱家田地里的稻子居然大半都没有收,他有些不放心,便去看看情况。
莫冉丰敲了几下门,没有人来应,他就推门进去了。就在他到里屋的时候,看见朱玉竟然吊在房梁上,脸已经憋得通红。
他赶紧上前拼劲把她抱了下来,朱玉咳嗽着醒过来。这时,老两口回来了,进屋一看这个场景,老头抄起院子里的耙子就冲了进来,“原来是你这个畜生!”
莫冉丰当时就吓傻了,朱玉起身挡在了他的面前。哭着说:“爸,不是他!”
老头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他搞大你的肚子,你还跟这护着他!”
“我说了不是他,就不是!”朱玉喊道,“今天你要是动手,那我也没打算活着!”
老头把耙子狠狠地丢到院子里,摔门出去了。
后来,在莫冉丰的追问下,朱玉才说出实话。之前村长请人来给自己儿子说媒,她给回绝了。结果村长的儿子不甘心又觉得没面子气不过,傍晚又喝了点酒,就强行把她拉到后山上了。
莫冉丰说,“去报案吧!”
朱玉苦涩地摇摇头说,“报案只会让我们一家子没办法再在这生活下去,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颜面再活下去了。”
“那你总不能自寻短见啊!”
她的眼泪掉下来,“是我给爹妈丢了脸。”
很快到了秋末,莫冉丰收到一封信,是自己未来的岳父岳母寄来的,信中告诉他自己的女儿婚期已定,男方家是他不可企及的豪门,叫他不要再耽误女儿的幸福。
莫冉丰捏着信在河边坐了一夜。天刚放亮,朱玉才敢趁没人的时候出来走走,眼看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不知道还能瞒到什么时候。
她远远地看见河边有一个人像尊泥塑一样,她稍微走近一些,藏在树后看清了是莫冉丰。
她走过去,他已经冻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整个人完全僵住了。
她赶忙脱下自己的皮袄给他披上,“莫冉丰,你这是怎么了啊?你别吓我啊!”
他半天才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就栽在她的身上。
她带着他回了家,结果他高烧了三天,朱家老两口虽然心里依然气得不行,但眼看着这孩子病成这样,也只能咬着牙帮女儿一起照顾他。
莫冉丰大病初愈,坐在院里子看着朱玉洗了一大盆的衣服,点着脚一件件往绳子上搭。他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衣服,“我来吧,你有身孕了不方便。”
朱玉进屋去给他倒了杯茶,“进屋歇着吧,你这病刚好。”
他接过茶杯,看着她已经显怀。“谢谢你,在我爹妈面前,为了我顶了这么大个黑锅。”她说。
他沉默了片刻,说:“朱玉,我娶你吧,也让孩子出生了有个父亲。”
她惊愕地抬起头,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过了一会儿,她摇摇头说:“不行,我已经欠你够多的了,再说,我知道你有在等的人。”
莫冉丰转过身背对着她,“她结婚了,所以,我回不回去都一样了。若你不介意,我们就选个日子。”
俩人结了婚,不久之后也搬去了镇里,过着平淡的日子,直到遇见萧荷。
他摸着她的头,对她说:“子玄,生命里有些事是我们无法选择的,但是爸爸希望你今后能努力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不要像我们这一代人一样,留有那么多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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