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起依稀听见苏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又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快跑啊。”

这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边说边拽着他奋力奔跑。

“沐、沐沐？”唐起看清了拉住自己的人，望着赵之沐发丝后扬的侧脸，困惑地喃喃自语道。

赵之沐没有回答，除了不时回头留意身后的情况外，注意力一直放在前方。

周围的景象好像有不一样了，唐起从发懵的状态中脱离。冷静下来后，他发现周围不再是南木市那边被黑云和人造白光主导的天地。世界变得很明亮，甚至可以说是刺眼。但是四周浓雾包裹，可视距离仅有一米左右，这大概是赵之沐没有分心理会自己的原因，唐起心想。

沿途经过的街道空荡荡的，街道旁都是些印象中没见过的店铺。因为浓雾的影响，只能看见身边店铺的招牌，但大多是意义不明的名字。期间，唐起尝试用精神力去探查附近的情况。结果令他更加疑惑。由精神力收集来的要素在脑内建构起的场景是白色。这并不是信息不足造成的。信息场是利用精神力分解不同物质的气息，而后重组形成的。脑内的白色说明释放出的精神力得到了反馈，但是收集来的气息为同一类型。

二人还在奔跑，失去了信息场的帮助，唐起凭借感官去感受周围的变化。然而他所能看见的只有半径一米左右的景物，所能听见的也只有赵之沐体力渐渐不支而放大的喘息声。

终于，在街道的尽头，赵之沐改变了方向。在他们身旁有一条小巷，赵之沐像是预先知道那里会有小路，拽着唐起跑了进去。

在巷子停下，浓雾很奇怪的没有涌进巷子，于巷子口戛然而止。唐起望向巷弄里，是一条望不到头的窄巷。他思索着南木市是否有这么一个地方，几乎没迟疑地给出了答案。如果他曾来过这里的话，巷子这不符合常理的长度肯定是深深印在了记忆里，是看一眼就能想起来的场景。要是冯廷在就好了，唐起心说，有这位情报贩子在，就算不是南木市的地域，他说不定也会知道。

想到冯廷，唐起下意识看向赵之沐。他张了张口，面对低着头，胸口在剧烈运动后微微起伏的女生，不知道该说什么词儿来。在奔跑之前，自己的身边是苏圣才对，唐起没有忘记。又看了一眼赵之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

唐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低头看向赵之沐时，见她眼中缀着泪水，整个人更加僵硬，手足无措。

“说好了要一起离开的，”赵之沐揪住唐起的衣服，手颤动着，“别死啊。”

“我不是活得好好的么。”唐起安慰道。虽然不确定赵之沐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当前的状况，这样是最好的回答。

可是话一说出口，大脑如同被击中般，突然发胀。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撕裂开，唐起痛的直冒冷汗，靠在墙边，手扶着额头。

“你没事吧？”

耳边响起赵之沐的问话，唐起想回答，却说不出话。有东西占据了他能有利用的所用大脑资源，脑子里被撕裂开的部位释放出来的是一大段记忆。关于在这之前的记忆。

唐起眼睛发直，身子沿着墙壁滑落，背靠着墙壁而坐，一动不动。

回想起来的是连续的片段，视角为第一人称。唐起看见自己上了一辆大巴车，是狂奔至车上。他上车以后，大巴随即便开动了。遇到了什么事故吗？唐起不解，然而记忆无法回答，也无法倒退，从上车前的视角中，只能知道周围是山峦。

记忆继续，他朝着车的后排走去。从前到后的距离很短，他却走得很缓慢。一路上，路过车上乘客的脸一一记在眼里。那些人中，有好几个熟面孔。坐在司机后座上的陆邱，右手边第四排的赵之沐，以及第六排上坐着的小七。唐起看到小七身边的女孩子迟疑了一下，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带着疑问，唐起没有坐在赵之沐身边，而是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和一名不认识的大汉挤在了一起。

车里死一样的寂静，视角凝视着车顶。沉默中，唐起努力回忆着小七身边的女孩子是谁，感觉是呼之欲出的人，却迟迟说不出口。但心脏因为这个人出现，跳动猛烈。似乎在激动着什么。

“终于找到她了。”

“谁在说话？”不属于这段记忆中的声音出现，唐起颇为警惕。然而，他受记忆中自己的视角限制，无法动弹。

前方，一个人凭空而至，穿着不和季节的厚外套。

“夏航？”

唐起认出了那个人。夏航身穿的是两人夜谈那晚的衣服。比起他死前的礼服，唐起对夏航最深的印象在那一刻。

随着夏航的出现，唐起也记起了小七身旁女生的身份。两人也没见过面，但唐起曾见过她的照片。童雪，夏航一直在寻找的女友。

原来自己和童雪见过，唐起有点难受。如果他能响起这些，或者夏航窥探他这段记忆的话，魔术师夏航是不是可以摆脱死亡的命运。至少不用带着遗憾死去。

“我见到了她。”夏航回过头，对唐起说道，“已经见到了。”

“你能和我说话？”

“死之前，想要帮你打开记忆时，钥匙上残存着一丝我的意识。但十分微弱，我能以现在这幅样子出现，是受你变强的影响。”夏航解释道。

“你能见到她就好。”糟糕状况下的慰藉，唐起欣慰地说道。

“但还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夏航给唐起说了以幽灵房间魔术为引子，在某个人记忆中看到的片段，从老城区出发到野人山遇袭。

“不过我想我知道当时窃取的是谁的记忆。”夏航指向司机后座的那个人，“是他，最后闯入那场魔术的人。”

“陆邱？”

“是他。而且我当时的记忆视角，是以窥探者的视角。”夏航说，“我最后听到那个声音很像给我圆球的人的声音。”

听了夏航的话，唐起看向陆邱的背影。他在南木市和陆邱的第一次相遇是在s.r的本部，陆邱被熊萌当作了第二个自己。

“原来一直想要抓捕的人竟然近在眼前。”唐起想到s.r在书城事件结束后的会议总结，魏言和陆邱失踪被判定为面具人所谓。结果其中一个人就是面具人本人。

“还有一点我比较奇怪的。”夏航对唐起说道，“从南木市出发的大巴上，我没有见到你。”

“你是说我和面具人是同伙？”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我认识的你。”夏航说完，最后的意识慢慢散去。

“谢谢。”看着夏航彻底消失，唐起抿了抿嘴巴。

这时，视角猛地晃荡。大巴似乎发生了急停。在野人山上就有过惊吓，再次出现颠簸，车里的叫骂声四起。

车上的导游没有作解释，而是打开了车门，说是达到了目的地。

于是众人下了车，唐起的视角在最后。下车后，视线前方是一条隧道。导游举着话筒，说车子刚刚因为飞进去的石子，发动机损坏。目的地就在前面，穿过隧道就能抵达。让乘客们徒步前往。

导游的话一说出，乘客们立马分成了两个群体。其中人数较多的群体认同导游的观点，准备徒步前往目的地。另外的人则想要留在原地，让目的地派车子过来。意见不合，最终两拨人各自行动。唐起和他所认识的人都在行动的那群人中。

众人字导游带领下，进入了隧道。

记忆片段随着隧道失去了光，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