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众人处在山林里,想这便是魏公和伯当丧身之处,纷纷呕血啼哭。
苏雪衣捂着嘴,泪水滴落。因为她看见那日白衣身形的王伯当,血迹已经发黑,污浊了王伯当的芳华身姿。
秦叔宝打开盒子,痛心的取出人头。随来时,找了裁缝。便是要把魏公和伯当的尸首缝好。秦叔宝战场上叱诧,不曾这般失态。痛心疾首,也失声痛苦。
苏雪衣看着裁缝一针一针的将王伯当的头缝上去,罗士信不让她看,她一定要看。秦叔宝遮住,他都不忍心看,何况雪衣。她推开。
一针一针,缝上去。然后他们说那是王伯当。
苏雪衣惨笑,他们说那个躺在地上,身上污渍斑斑的人是那个一身白衣,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弃隋名公王伯当。
苏雪衣不信,她走上前去。她要告诉大家,他不是。
可是,为什么他的身形那么像。
苏雪衣看见他的手还紧握着一把刀,苏雪衣擦干泪眼。仔细一看,那不是自己的刀吗?为什么在他手上?难道他真的是伯当?
苏雪衣拉开他的衣襟,伯当的右肩,曾经因为救她而被砍伤。那里有一道疤痕。
疤痕赫然在目,他真的是伯当。
真的是,又想起那日万箭射向他的情景。苏雪衣跪地,泪眼空洞。弃世的名公,盛世风华。张扬的气魄,拂袖摇摆。浮华名前身后,全为忠义……死了,真的死了。苏雪衣忽然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哈——”
“雪衣,怎么回事?”罗士信上前,雪衣笑的声音好凄厉。
“雪衣姑娘,要节哀。”贾润甫见过苏雪衣那日呕血,此时见她这般也是十分的担心。
秦叔宝等人也是着急,不明白这苏雪衣为何狂笑。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你们这些什么忠义之士,都是骗人的——是我傻,我傻——我居然相信——”苏雪衣失魂落魄。她就不该来,不该穿越。来这里做什么,好好的爱一个人,他许自己一生,说会守自己一世。到头来,都是骗人的!
苏雪衣上马,策马绝尘而去。骗人的——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风尘隋唐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北朝民歌悠闲的躺在草地上,阳光洒下。草原的春天,水草丰美,羊儿成群。
蓝天下,朵朵棉云,远处看去,分不清那是天上的云朵,还是地上的羊儿。
广阔的天地,任由所有的生灵肆意繁衍,肆意生活着。
苏雪衣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往事,那场噩梦。
虽然过去了几月,苏雪衣都不敢想象自己那一次的策马狂奔,迷路之后,却来到了这宁静的部落。
“其其格——”其其格是收留苏雪衣那户好心人家给她取的名字。苏雪衣很庆幸在现代的时候因为喜欢蒙古文化,对蒙古文多有研究。如今跑来这突厥部落,倒还能混上几句。
“吉雅,我来啦——”苏雪衣跳起身,便朝着喊她的一名突厥女子蹦去。
“其其格,你慢点,你的伤才好。”吉雅见苏雪衣这样大跳,却十分忧虑。吉雅有一双乌黑闪亮的大眼。目光清澈,心地善良。
“没事,我早好了,都要发霉了。你看,你看。”苏雪衣说着,还跳着围着吉雅转了一圈。
“看起来是真的好了。”吉雅见苏雪衣这样蹦跳着,心里也欢喜。
“自然,我等着你跟我赛马呢!”苏雪衣拉着吉雅的手,一面往马棚去。
“好啊,走——”苏雪衣才说完,吉雅便兴奋的拉着苏雪衣飞奔去马棚。
什么啊,刚才还说自己不可以乱蹦跶,一听赛马,就拖着自己跑得飞快的。不过苏雪衣喜欢吉雅豪放爽快的个性。常年居住在这样广阔的天地之间,性情自然豪放,不会像中原人那么多花花肠子。
“吉雅,走咯。我赢了,你得请我吃烤全羊——”苏雪衣大喊。
“没问题,要是我赢了,你就嫁给阿哥,当我嫂子。”吉雅回喊。吉雅的阿哥——巴图,是这个小部族的头领。两人的父母因为部族战争早逝,剩下两人相依为命,感情甚好。
“别的都能答应,这条不行。”苏雪衣摇摇头。巴图是个精壮结实的草原儿郎,人品什么的都不错,只是苏雪衣曾经沧海难为水。
“为什么?别的我都不要,我就要你嫁给巴图。”吉雅不依。
“我的好吉雅,我给你编个花环咋样?就是上次给你的那个,我保证这次的更漂亮,更美!”苏雪衣诱惑着,转移话题。
“真的?”单纯的吉雅显然被诱惑了,毕竟苏雪衣的手艺确实不错。
“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苏雪衣打包票说道。
“好——”吉雅爽快的答应,早把巴图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驾——”清脆的娇叱,两人策马奔腾。
苏雪衣骑术虽然不差,但要与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吉雅比,却还是有差距。
“其其格,你输啦——”吉雅的笑声有极强的感染力,听着便让人觉得心里也很欢快。
“没办法咯,愿赌服输。我给你编,可是我想吃烤全羊啊——”苏雪衣撒娇,反正这招对于吉雅是绝对的受用。
“那有什么问题。”吉雅果然败下阵来。于是一场赛马,不管谁输谁赢,都有奖赏。
“吉雅最好啦,我去采花给你编花环。”苏雪衣笑道。
巴图正远远的回来,便听到毡包那边传来阵阵驼铃般的笑声。不用想,便知道是几月前自己救来的女子在和吉雅玩闹。
巴图赶马过去,看见草地上两女子正在欢闹。也不去打扰,只在一边笑看。
“阿哥——”吉雅玩闹中看见巴图,便喊道。
苏雪衣一听巴图来了,原本她正压在吉雅身上挠她痒痒,这会也赶忙爬起来。苏雪衣可是知道兄妹俩感情好得很,万一两人合起来围攻自己,那就完蛋了。
“巴图大哥。”苏雪衣示意性的打招呼,小脸因为刚才的玩闹而晕红。美目更是因憋着笑而秋波盈盈。
“不闹了?”巴图反问。
“不闹了,不闹了。”苏雪衣摇手。不知为何,每回见到这个救命恩人,苏雪衣就自觉的安静下来。这不怪苏雪衣,因为巴图通常不苟言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即便现在是笑脸,苏雪衣还是觉得有点怕怕的。
“阿哥,你吓到其其格了。对了,阿哥,晚上我们烤全羊。其其格说想吃。”吉雅一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说。也不理会苏雪衣在一边死命拉她裙子。
“其其格,你拉我裙子做什么?一会该拉掉下来了。”吉雅郁闷的问道。
“额,没事,没事。”苏雪衣尴尬的说到。苏雪衣小心的看向马上的巴图,正撞见他探寻的目光。
“呵呵,要是觉得麻烦就不用了。”苏雪衣打哈哈说道。
“不麻烦。”巴图却说。
“就是,顺便召集部落里的人都来,人多热闹,我这就去。”吉雅一想到这项计划,便兴冲冲找人去了。留下苏雪衣一人尴尬的面对巴图。
话说苏雪衣为什么会那么尴尬?因为巴图不仅仅是部族的头领,也是部族里的医师。当初苏雪衣身上可里里外外都是伤,连带冻伤什么的,简直是惨不忍睹。正是巴图救了他,自然也是巴图给她医治的。
虽然主要的包扎工作都是吉雅在弄,但苏雪衣每回想起自己被他看光光就觉得尴尬,偏巴图看她的眼神又总让她觉得奇怪。直接导致了苏雪衣每回见到巴图,都十分的不自在。
苏雪衣正忐忑间,巴图已经下了马。
走近苏雪衣,巴图问道:“你很怕我?”
“不是,不是。”苏雪衣摇头,不是怕,是尴尬!
“可我见你与吉雅并不是这样,你见到我很拘束。”巴图说道。
“可能不熟悉的原因。”苏雪衣绞着手,说道。
“是这样吗?”巴图并不相信。
“是啊,不然还是哪样?”苏雪衣抬头看着巴图问道。
“我以为你喜欢我。”巴图正经的一说,苏雪衣小脸刹那红透。
“巴图大哥,你不能因为救过我,就可以随便调戏人。现在我很生气!”苏雪衣没想到巴图会这么说,一时间气急攻心。真是的,居然被人明目张胆的调戏!太没面子了。
“哈哈哈——其其格,你很好。”巴图却莫名其妙的说了这句话。
苏雪衣被弄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巴图却已经笑着走开。
“欸——等等,巴图大哥——”苏雪衣不想不清不楚的,便跑上去追问。
“巴图大哥,你什么意思?”苏雪衣跑上来问道。
“其其格,我想娶你。你等着嫁给我当我的女人。”巴图停下来,认真的说道。
“啊?”苏雪衣却傻了。怎么回事?被求婚?
“哈哈哈——其其格是腾格里神赐给我的,一定会给部族带来福气。”巴图爽朗的笑声,这分明与平日里的他相去甚远。
“不是,巴图大哥,我不能嫁给你。”苏雪衣一会子愣神过后,马上变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为什么?”巴图疑惑的问道。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你是觉得仓促?”
“不是仓不仓促的问题,而是我不能嫁给你。巴图大哥,你是部族的英雄,你值得更好的女子。”苏雪衣拒绝道。
“其其格,两月前我在毡包附近发现你时,你已经奄奄一息。我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你。但是你活了,这是腾格里神的意思,神把你带到我身边。我自然要娶你。”巴图是突厥汉子,追求女人也是直接。
“巴图大哥,你救过我,我很感激。但我不能因为感激而嫁给你。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苏雪衣解释道。
“我不觉得。再说救你时候,你也被我看光了,我自然要对你负责。”巴图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苏雪衣拍着额头,实在无奈,这年头的男人怎么都喜欢负责。要是现代的男人有他们一半负责,就没有那么高离婚率了。
“巴图大哥,当时你那是为了救我,那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所以并不用为此对我负责,真的。再说了,我已经有心上人。”虽然他已经离我而去,苏雪衣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只是心里油然而起的悲戚,让苏雪衣差点说不出话来。两个多月过去了又怎么样,每每想起,心依旧如刀绞。
“是谁?”巴图直接问道。
“是一位将军,是英雄,是忠义之士。”只是欺骗了我,苏雪衣忧伤起来。
“那你为何一人到这突厥来。”巴图问道,心里想那人一定没有善待苏雪衣。大冷的冬天,独自一个女子,若不是遇上了自己,只怕就没命了。还好没有遇到狼群之类的,也算万幸。
“因为,因为他骗了我。”苏雪衣回答,心里悲痛。历历在目的场景,苏雪衣心里剧烈的阵阵抽痛,不能回想,不能。
“所以你就闹性子一个人跑出来,那你还真是胡闹。”巴图严肃的说道。
“不过来了也好,草原我很喜欢。”苏雪衣放眼草原,心里极力的压抑住悲戚。
“不回去了?”巴图试探的问道。
“不清楚。”苏雪衣摇头,她是暂时不想回到中原那个伤心地。只是以后如何,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那个男子,已经两个月都没有来找你。你还留恋他什么?嫁给我,你便是部落里最尊贵的女人,有何不好?”巴图心里喜欢苏雪衣,虽然知道她有过往,但突厥男人并不在乎这些。
“巴图大哥,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情义,草原上那么多美丽的女子追求你。草原很美,但不一定属于我。巴图大哥,我希望我们是朋友,我很喜欢吉雅,很喜欢突厥人的豪放。请让我以朋友的身份留在草原,好吗?”苏雪衣恳切的说道。她喜欢草原,现代的时候喜欢,如今能够来到这原生态的草原。真实的见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苏雪衣想留在草原。
“好吧,我不勉强你。等你改变心意,你可以找我。”巴图虽然是突厥人,但部族居住有许多关中地区因战乱避祸过来的汉人,长年接受汉文化的熏陶,以至于巴图身上也有汉人的文化素养。
“谢谢你,巴图大哥。”苏雪衣很高兴巴图可以理解她。
“不必这么客气,太客气了,可就不是朋友了。”巴图说道。
“好啊,那我以后喊你巴图咯。我就把你当兄弟了。那兄弟,晚上的羊你可得帮我挑好的。哈哈哈——”苏雪衣拍着巴图的肩膀说道。朋友、兄弟嘛,哥俩好。
“你倒是很快融入突厥文化。考虑留在突厥吧。像你这样的性子,应该很好融入突厥生活。”巴图邀约说道。
“反正你现在赶我走,我是不走了。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还是以后再说吧。”苏雪衣仰望天空,战乱年代,谁能保证谁以后的去处。
苏雪衣的哀伤,由内透到外。巴图不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是因为一个欺骗而跑带塞外来吗?巴图不会天真的相信,不过草原人不问过往,聊得来便是朋友。这便是苏雪衣最喜欢草原文化的重要原因。
吉雅去通知了部族里所有的年轻男女,这样的活动,老年人可吃不消。
夜晚的篝火烧起来,各处磨刀霍霍向羊儿。嘶鸣的声音,苏雪衣听得有些惊心。忍不住暗骂自己,要吃人家,又要假惺惺的心疼一下。真够虚伪的。
草原的春天,夜里还是料峭。但因为那热闹的篝火,一切的所谓寒冷都靠边站。苏雪衣也去帮手,但被吉雅嫌弃碍手碍脚的,赶到一边去坐等吃羊去了。
“不去帮手?”巴图见苏雪衣一人似乎无聊,便问道。
“吉雅嫌弃我笨手笨脚的,所以赶我出来当闲人咯。”苏雪衣没好气的说道。只是巴图怎么不去帮忙?
“人手那么多,也不差你一人,喝酒吗?”巴图问道。
“拿来。”苏雪衣的酒量可是不错的。她自己也很有信心。
巴图微微讶异的看着苏雪衣,中原女子一般酒量都不好。其其格倒是豪爽。
苏雪衣拿起碗,自己倒了一大碗,仰头就一饮而尽。看得巴图眼里大发赞叹。
那边羊儿已经宰杀完毕,都架到篝火上烤起来。
“其其格——”吉雅大约是忙完没见苏雪衣,便大声呼喊。
“这里——”苏雪衣吱声示意。
吉雅见苏雪衣与巴图在一起,会心一笑,也不过来,又去忙别的去了。
“诶——怎么喊了人又不理会人了呢?”苏雪衣莫名其妙的说道,起身就找吉雅理论去。
这原本就是年轻人玩闹的会场,而年轻的男女也循着这机会互相表示倾慕之意。苏雪衣坐在吉雅的身边,便看见吉雅的眼神一直盯着一名年轻男子。苏雪衣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眼神其中的意思。
因着与吉雅的关系甚好,苏雪衣也多打量这男子几眼。吉雅的眼光不错,这突厥男子剑眉大眼,五官是草原人喜欢的汉子。正打量着,便看见那男子的眼神往这边看来,大约是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
苏雪衣侧脸看向吉雅,这小妮子果然羞红了脸。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便看见人家吉雅抬头对望那男子。果然是突厥女子,爽朗的个性还是占据主导地位。
待他们空中放电完毕,苏雪衣轻轻的捅了捅吉雅,调侃道:“叫什么名字?哪家的?”
“乌托邦。”吉雅眼里还有那散去的秋水柔情。
苏雪衣见吉雅这表情,便明白这孩子一定是真心喜欢上那男子了。只是突厥人对于女子的束缚并不小,因此即便吉雅是性格开朗的女子,依旧不敢主动去表白。
“吉雅,你若喜欢人家,可得加紧了。刚我仔细侦查过了,这里少说也有四五个女子看上他。”苏雪衣怂恿道。
“真的吗?”吉雅明显着急起来。其实以吉雅的容貌,那些个女子都是比不上的。但吉雅这会心里喜欢对方,这样的心情会使得吉雅原本的自信有些动摇。
“哈哈哈——不怕啦,我看他只看你了。这说明人家对你也是有意思的。要不,你再上去跳个舞?”苏雪衣嘻嘻哈哈的说道。
“其其格真是讨厌。”吉雅见苏雪衣是在调侃她,又羞又恼。
“我可没出馊主意,来吧。你要是不好意思,我陪你上场。”苏雪衣是真心想帮吉雅。
“好啊。”吉雅兴奋的站起来,拉着苏雪衣便往场上去。
苏雪衣这下子骑虎难下了,这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因为一场子的人,睁大眼睛正看着她们两个。大约是没想到她们两个女子会抢在男子前头开始闹腾。
吉雅可不管,拉着苏雪衣便载歌载舞起来。苏雪衣没办法,只能瞎忽悠的陪着跳一小段。然后趁机溜走,她可不在行这突厥舞,别在场上丢人现眼。
不过吉雅跳的真心不错,舞蹈不像现代电视上那些华美的舞步,精细的姿态。但有着一种原生态的柔美,篝火照耀下,是那样的舒服动人。
苏雪衣看向乌托邦,他果然痴迷的看着场上跳舞的吉雅。吉雅这事,只怕是成了。苏雪衣心里暗暗为他们高兴。曾几何时,自己也像吉雅那般少女怀春,环抱着对爱情的渴望把目光追寻向伯当。可是斯人不再,情何以堪。
正恍惚间,便听见身边阵阵呼喝声。苏雪衣回神,便看见场上乌托邦已经上场。正配合着吉雅的舞步起舞。郎情妾意,羡煞无数人来,更是引得无数人喝彩。
苏雪衣也跟着众人鼓掌欢呼,今夜最明媚的星星,非吉雅莫属。苏雪衣下意识的寻向巴图,只见他也是满眼欣慰。抬眼正对上苏雪衣的眼神,便相视一笑。都是为了吉雅能找到好归宿而高兴。
“其其格,该你跳了。”吉雅这边跳完,却当众调侃起苏雪衣来。
“其其格,其其格——”众人一听,也都怂恿起来。
苏雪衣心里无比怨念吉雅,吉雅这分明是过河拆桥。苏雪衣无法,只得上场,经过吉雅身边,还咬牙切此的说道:“吉雅,你个死女人,就不怕我跳得比你好。你家乌托邦看上我?”
“不会,乌托邦喜欢的是我。”吉雅笑嘻嘻回答。乌托邦还点头表示没错。
气死了苏雪衣说道:“这还没成婚呢,就一致对外了。”
“其其格,大伙正看你呢。”吉雅可不害羞,现在难办的可是苏雪衣。
苏雪衣愁眉苦脸的,完蛋了。老娘八辈子没跳过舞,更别说这突厥舞她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
巴图见苏雪衣一脸为难,心里明白她虽来部族一段日子了,但前面的时间都在养伤,最近才好转起来。又怎么会跳突厥舞?心里想着,脚上便动了。
“呼——”巴图才走下场,大片的呼喝声音便四面八方的涌来。这是他们部族的首领诶!这是喜欢这姑娘啦!巴图在部族人们心目中有很高的地位,一直又不见他成婚,大伙都为他着急。从前从来也不见他对哪家女子上心,今日却上场要与这女子共舞,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巴图的到来,不仅没有给苏雪衣解围,反而令苏雪衣越发尴尬。怨念的目光投降吉雅,吉雅却掩嘴在一旁偷笑。吉雅一定是故意的,苏雪衣心想。只是这会骑虎难下,这么多人面前,总不能砸了巴图的场子。他可是蒙陈部族的首领,更是她苏雪衣的救命恩人。
“不要担心,你跟着我的步子来。”巴图见苏雪衣低头愁眉的模样,以为她是担心跳不好。
“谢谢。”苏雪衣勉强回答道。
巴图很细心,苏雪衣学起来并不难。只是身边一阵阵的呼喝声,又含带着暧昧,弄得苏雪衣十分不好意思。只希望这舞快点跳完,但巴图可不是这样想的。
大概老天垂怜苏雪衣,正热闹期间。一匹马儿急匆匆的赶来,马上的人匆匆下马,便寻巴图。
毡包里,巴图他们正在商议。毡包外的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也都翘首等待他们的首领给个消息。
不多时,那人便离开毡包,又策马绝尘而去,似乎还有急事。
一众人看着从毡包走出来的巴图,巴图面有难色。大约那人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苏雪衣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只得等着。
“可汗有令,让我们蒙陈部族挑选五百骑人马前往入句山。”巴图并不隐瞒。蒙陈部族大部分青壮年都在这里,巴图早说也是说,晚说也是说。
“五百骑!这样我们部族的人马基本就都去了,那谁来守护族里人?”乌托邦问道。可见乌托邦在部族里也是有地位的,不然这会子轮不到他发话。苏雪衣安静的看着,忽然想起从前她也总是这样围观伯当他们商议军政。因为不想干预,生怕自己的行为影响了历史。如今想来,又是另一番心境。如果那时候自己参与了,干预了,那么说不定伯当就不会死了。
后悔吗,后悔。苏雪衣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娘的什么唠子的历史,她苏雪衣只希望伯当活着。
“其其格,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吉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苏雪衣的身边,见苏雪衣居然在流泪,便十分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火灰子迷了眼睛。”苏雪衣说道,手上抹干眼泪。抬眼继续想看巴图他们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
巴图似乎很为难的样子,蒙陈部落本就人少,这可汗突然之间下这样的指令,巴图也没有想到。只是他们的领地又确实是离入句山最近的地方,不可推脱。
“什么时候要出发?”苏雪衣忽然问道。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眼睁睁的不参与这时空的事件,等到想要救那个想救的人,又已经来不及。既然老天让自己来了,那自己就要参与进来。反正自己知道的事情并不多,那么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好了。她苏雪衣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历史不会因为她而大有变化,她相信。
众人惊讶的看向苏雪衣,虽然他们没有避开女子谈论,但并不表示他们认同女子参与议事。
“既然都是部族里的人,那么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我想我们都有守卫家园的责任。如今如果你们大都要上战场,若人手不够,我们女人也可以肩负保卫的责任。况且部族在突厥境内,只要你们作战之后赶紧回来,问题应该不大。”苏雪衣并不慌张,有条不紊的说来。
大约是苏雪衣说得有理,或者突厥人原本重男轻女的理念便没有那么深,倒是都觉得苏雪衣的建议不错。
“最迟三日后,便要出发。此去入句山,连夜快马也要四五日,到了之后还要稍事修正方能与刘军汇合往太原。”巴图看向苏雪衣,眼神里是没有任何遮掩的赞赏。
“好,那我希望在这三天之内,用尽量短的时间内教会部族里年轻女子最简单的防卫,以备不时只需。其他的是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们不管。”苏雪衣说道。
“就这么定下来,我们继续喝酒吃肉。明日开始便是艰苦的训练,此次无论是我们蒙陈的英雄,还是我们蒙陈的女人,都参加进来。让始毕可汗知道我们蒙陈即便人少,但个个都是英雄!”巴图作为首领,鼓舞士气的话自然极具煽动性。
众青年男女便纷纷附和,又敞开肚皮喝酒吃肉,倒是比之前越发畅快,一点也不担心后面的事情。
苏雪衣明白他们是相信他们的首领,但苏雪衣却不能像他们一样仿若无事。
太原,原来是去太原。秦大哥他们应该都跟了李世民了吧。如果真的是这样,此番与巴图他们会战的会是谁?刘军,应该是刘武周的兵马,那么他联合突厥如今是想雄心勃勃的吞并太原?如果真的是这样,巴图这次去只怕有去无回。太原是李世民的老巢,他怎么可能会败!
只是若秦大哥他们都跟了他,自己又该怎么办?罗士信呢?他还好吗?这些熟悉的人历历在目,然而那日伯当的惨死更是触目惊心。
苏雪衣蹲下身子,心里的绞痛,让她呼吸困难。每次想起,都是深深的痛,这样的痛,什么时候才有尽头。伯当,你让我忘了你,可我该怎么忘了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忘了你。
埋首在胸膛前,苏雪衣的心抽痛,仿佛每一次的呼吸都牵扯到不该牵扯的神经,以至于痛楚由心口散发,然后全身无处不在。
伯当,你狠心的抛下我,我本来应该恨你的。你骗了我,我本来应该恨你的。你背守承诺,我应该本来恨你的。可是,为什么我恨不了你,为什么!
我狠心的一人策马奔驰,来到塞外,可是依旧忘不掉你。反而越来越清晰的记得你。伤痛的两月,身上的痛却远远没有心里酸痛。每次换药,那样痛得死去活来,我倒是安逸了。这样我就有一个好觉睡了。午夜梦回,每每想起你,我便要在心里阵阵的神经抽痛。
让我忘了你,我该怎么忘了你!我的爱人!伯当,我真想跟你走。可是我发现我是那么怕死,每次当我拿起刀架在脖子上,我却下不了手。于是我多么怀念现代的安眠药,据说把一瓶吃下去,我便可以一觉不醒,没有痛楚。
可是贪生怕死的我,便得忍受思念你的折磨。这要什么时候是个头,我想去爱别人,我想那样我就可以忘了你。可是,我现在还是好想你,好想,真的好想。我该怎么办?伯当,你告诉我,好不好。你走之前,为什么没有先告诉我,当我想你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巴图在人群中寻觅苏雪衣,却一直找寻不得,便走出来寻。
草地里,即便是夜幕下,那个白色的人影并不难找。不知道为什么,其其格坚持要穿白衣,一点颜色都不要掺杂的白。甚至青丝也只是用白色的系带扎饰。
“其其格,你怎么了?”巴图走近了,便发现这小人儿是在哭泣,而且是很伤心的那种悲泣。
苏雪衣抬起原本埋在胸前的头,水波粼粼的大眼早哭得红肿。
巴图蹲下身子,轻轻的将苏雪衣揽在怀里。心里疼惜,究竟她从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方才在人群里,她还是那样的英姿飒爽,如今却在这里哭得凄婉悲情。其其格,你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巴图,我喜欢的人,其实已经死了。他走的时候,没有告诉我,我想他的时候,我该怎么办。”苏雪衣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她需要把心里的悲苦倒出来,一个人,她已经承担太久了。
“时间会让你慢慢淡忘的。”巴图安慰道。对于喜欢的女人,每一个男人都会是最温柔的哄慰者。
“可是我现在很想他。很想,很想。”苏雪衣喃喃说道。伯当,我早不该喜欢你的。你既然不能许我一世相守,便不该招惹我的。我恨你招惹了我,又不负责的走了,可是我还是不争气的想你。
“雪衣,忘了他。”巴图记得其其格跟他说过,她叫苏雪衣。这时候,她应该希望听到这个名字吧。
“巴图,从前他也是这样叫我的。雪衣,雪衣。他说我的名字真好,冰雪聪明,小鸟依人。可是我这么好,为什么他还舍得死?”苏雪衣不明白。
“他傻。”巴图回答。
“他是战场上的英雄,他指挥千军万马,他迫敌于千里之外,他怎么会傻?一定是我不够好,所以他才会舍得走。一走,就再也不回来。”苏雪衣心里委屈,伤痛。她不明白明明是说好的,一定死在她后面的,却死在她眼前。想到那一幕,那一支支的箭,仿佛落在苏雪衣自己的心里,万箭穿心!
苏雪衣的指甲深深的透过衣服陷入巴图的肩胛里,巴图却不吱声。他明白自己身上这一点痛,远不及怀里女人心里的痛。
原来她的爱人死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是高兴的。心里心疼她这样为了死去的爱人而伤心憔悴,却一面欢喜自己有机会可以追求她。巴图心情复杂,但不可否认,他是真的有一丝高兴。
“雪衣,让我代替他来爱你。”巴图手臂忽然加重了力道。惊动了沉浸在回忆里悲戚的苏雪衣。
苏雪衣挣扎出巴图的怀抱,自己不能这么自私,自己已经欠了罗士信的情债,不能再欠一屁股债了。
见苏雪衣挣扎出自己的怀抱,巴图心里稍稍失落。但心里只当苏雪衣是还没有走出伤怀,可以理解。
“巴图,谢谢你听我的哭诉。我好了,我先回去了。”苏雪衣起身,匆忙回去自己的毡包。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的,巴图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也许此次事情过后,自己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只是天下之大,自己又该去哪里?哪里又才没有战祸?三日后,巴图领着部族的人去入句山。没有了巴图,苏雪衣与吉雅一起参与了守卫的责任。不过巴图还是吩咐了那些有经验的老者辅佐。方才离去。
此后,吉雅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乌托邦,苏雪衣也担心战局。只是她不仅仅是希望听到巴图他们的消息,更希望知道现在罗士信他们怎么样了。
一个午后,苏雪衣他们还在巡视,便突然发现一匹战马飞奔而来。苏雪衣心里惊慌,这突兀到来的马,不知道是敌是友。一边的吉雅也打起十二分的戒备。毕竟族里没有多少年轻的战斗力,即便是一个精壮的歹心汉子,也能对族里的人构成威胁。
“吉雅小姐,是我。”来人远远喊道,大约是感觉到苏雪衣等人的紧张气氛。
“阿史达,怎么是你?你不是和阿哥去入句山了吗?”吉雅紧张的问道,难道阿哥他们出事了,所以阿史达一个人回来了!
“始毕可汗忽然卒了,这战也就暂时不打了。酋长接到消息,便吩咐我先快马加鞭回来告知。酋长他们大约一日后也会到,吩咐吉雅小姐先挂丧。”阿史达气喘吁吁的说道,显然是快马奔腾而来。
苏雪衣与吉雅一听,便放心下来。忙引阿史达入毡包,又打听了一番。方才让阿史达回去休息。只是阿史达却说族里这会人丁单薄,他要去参加守卫。
其实阿史达的紧张并不是多此一举,可汗一死,其子嗣尚幼,不可立。至于立谁,只怕这权利争夺,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蒙陈部族虽小,难保不会殃及池鱼。
果然,是夜,便出事了。然而不是外部出事,而是内部出事。也不是守卫的部族里出事,而是巴图出事了!巴图的尸体是第二日被马托回来的,最伤心的人,莫过于吉雅。
但是部族一日不可无主。因为巴图没有子嗣,也没有妻室。只有吉雅一个妹妹,而她与乌托邦的事,族里的人也都知晓。可怜吉雅忍着伤痛,还得大婚。然后族人推举乌托邦当了首领。
苏雪衣原本对蒙陈的留恋,便是因着吉雅两兄妹,如今巴图已死,吉雅又有了自己的家室,原本就打算走的她,自然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
收拾了行礼,苏雪衣准备去向吉雅辞行。
“其其格,你要走?”却不想吉雅早一步来找苏雪衣,便看见苏雪衣收拾好的行囊。
“吉雅,我本来就不是部族的人,迟早也要走的。”苏雪衣说道。
“原本你该是我的嫂子的,没想到阿哥——”吉雅一阵悲戚。
“吉雅,要节哀。我走了以后,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苏雪衣子心里也不好受,口上有点犹豫又欲言又止。
这些自然没有逃过吉雅的眼,吉雅说道:“其其格,你有什么尽管说。我早把你的嫂嫂,没有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苏雪衣走出毡包,四处查看了没人,方才又回到毡包里。拉着吉雅坐到床边,小声的说道:“吉雅,我总觉得巴图的死,死得蹊跷。还有就是乌托邦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你要小心。”本来这些话苏雪衣是不想说的,但又想到自己在突厥的这段日子,吉雅对自己的好是毫无保留的,那么自己对吉雅也该毫无保留。
“其其格,其实我已经察觉。只是我不敢相信乌托邦是这样的的人。我怕,其其格。”吉雅显然早有察觉,所以并不意外苏雪衣的话。看来吉雅并不是太单纯,苏雪衣心里稍稍放心。
“吉雅,这是你们部族里的事情,我不该参与。只是你与我要好,我才多嘴。你既然察觉,我就不多说了。该怎么做,你心里比我清楚。我只能说,不要养虎为患。”苏雪衣说道。她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还得看吉雅自己。
苏雪衣离开蒙陈部族时,只吉雅来送行了。
“吉雅,我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苏雪衣叮嘱道。那日的提醒之后,并不见吉雅有什么举措。吉雅大约是想息事宁人,苏雪衣虽为巴图抱不平,但想想吉雅独身一人,又已经是乌托邦的妻子。苏雪衣便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责怪吉雅。
“其其格,你是不是觉得我自私。”如今的吉雅,仿佛一夜间从少女成长为少妇。眼里不再是最初时见到的清澈,原来毁一个人是这样简单迅速。苏雪衣心里空空的只觉得悲哀,又觉得世事无常。
“这是你的家事。”苏雪衣并不多言,她可以理解吉雅的行为,但不不代表她认同吉雅的做法。
“可是我除了这样做,我再无其他办法。乌托邦是我的男人,我推翻他,我就是寡妇,或者被下一任的首领当女人。那个人是谁,我不知道,我害怕——”吉雅激动的哭诉起来。
“那你就这样让你阿哥死得不明不白?他从前那么疼惜你,那么为你着想,可你呢?乌托邦不就是一个男人吗?这样歹毒的男人,我就不信难道蒙陈族里没有比他好的!”苏雪衣本不想怪吉雅的,但是吉雅的激动挑起了她原本的不平。
“其其格,你不是突厥女子,你不明白。再说你们汉人不是要求从一而终吗?”吉雅没想到苏雪衣反应这么激烈,有些慌了。
“什么要求不要求,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如果爱一个人,那个人一定至少有闪光的一面吸引着我,对我还有我的亲人都好的人。对于那种口蜜腹剑的小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算了,每个人的价值观不一样,你自己看着办,我管不了也不想管。”苏雪衣摇摇手,她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言尽于此,不枉前面的相交。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你说!”吉雅也急了,抓着苏雪衣不让她走。
“我不是你,也永远不会是你。吉雅,我走了。谢谢你这段日子的照顾,不管如何,以后若我能帮到你的,我会帮你。”苏雪衣淡淡的说道。
世事变迁,半月前她与吉雅还在巴图的庇护下自由自在,如今她要走。而吉雅已经不是当初的吉雅。
离开蒙陈,苏雪衣心里很难受。亲眼看着吉雅一步步走来,从纯真的少女不过半月便变成如今的模样。再有巴图,那个对自己照顾有加的突厥男子,如今斯人不在。
隋末唐初的乱世,果然生离死别都是这么猛然。苏雪衣心里很难受,一匹马晃晃荡荡。不知该往何处。
往西吧,反正关内那一带自己暂时没办法回去面对。去看看荒漠大概也是好的。
苏雪衣正筹措着去处,眼前却来了一队人马。大约是自己没有注意留心,这回要闪开已经来不及了。
迎面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蒙陈的首领乌托邦。
“不是其其格吗?这是要走?”乌托邦显然记得苏雪衣。
苏雪衣下马,对于小人,还是要小心为妙,该有的礼节可不要少了。
没料想乌托邦也下马,扶起苏雪衣。苏雪衣心里不爽他,躲闪开来。
“酋长,若没什么事,其其格便先行告退。”苏雪衣低头说道,便要回去自己的马上。
“想走?”乌托邦却不给,横腰扛起苏雪衣,便往自己的马上去。
苏雪衣不想乌托邦有这么无礼的行为,只是她即便反应过来了又怎样,她哪里是人高马大的乌托邦的对手。
“酋长,你放下我!”苏雪衣不悦的说道。
“放下?你既然是巴图的女人,便是我的女人。”乌托邦可不管苏雪衣高兴不高兴。上马便往蒙陈领地去。
苏雪衣知晓多语的挣扎没有用,反而令本在马背上就不舒服的自己越发难受。可是该怎么办?苏雪衣的心里盘算着,不要慌乱。刚和吉雅又闹翻了,她还会救自己吗?还是把自己送给乌托邦以巩固她自己的地位?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