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但那一次例外。
如果不是我的轻率举动,也许我们可以坐在家里说说人生,谈谈理想,仅仅是因为我提议一次欠考虑的“探险”,我彻底的毁了我们的人生。
往好处想,这也许是新的人生呢?
别骗自己了。
我一次又一次在夜晚梦见我阻止自己去触动那个法阵,但结局也只会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因为那种深入心底的内疚感,我不得不选择另一条路——去寻找我的朋友。
在组织里请假可并不容易,所以我曾在闲暇时间收集他们的情报,我确定了其中一个人的位置,她在圣马蒂,我只能希望她的相貌不要变化太多。
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这座破败的古城矗立在我的面前,伟大的神圣堡垒辉煌不再,城墙上布满的是斑驳的痛与伤,我骑着马进入了这座山丘上的孤城,很不情愿的把我心爱的马儿拴在了马棚。
我首先得要有一个住所,酒馆似乎是个不赖的选择,无论怎么说,圣马蒂仍然只是一个小城,全城里只有一个小酒馆,相比帝国中心,圣马蒂更像一个小村庄,而不是一座城池。
酒馆的牌子上用颜料画了一对鹿角——以后就叫他鹿角酒馆吧——不时有些人推开酒馆的门走进去,露出喧嚣的酒馆内部,大门合上,酒馆外就再次恢复了沉默萧条。
我推开酒馆的门,烟草味、汗臭味、妇女身上的香水味、桌上残羹剩饭的馊味,所有味道混在一起涌入我的鼻腔,让我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说实话,如果你也在一个远离人烟的山洞里呆了将近十年,你也会像我一样。
就在此时,我的“侍女”也跟了过来,她穿着一身灰布长袍,上面有不少补丁,活像一个农家女的打扮。但事实上,海伦与我可以算是……同事?总之,她也是组织里的一员,大约是在两年以前,苏珊娜把她带了回来。我敢肯定,如果她脱下衣服,身上一定还留着鞭子抽打的痕迹——就与我一样。我曾经努力地开导过她,但他依然没能从苏珊娜的阴影中走出来,反而认为我和她是一丘之貉。
现在并不是叙旧的时候,毕竟我想来酒馆租房住下,但当我仔细地审视了一遍人群之后,我发现我不需要租房了——她正独自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我仍然能够从她的脸上看出当年那个羽翼未丰的女孩的影子,她仍有当初的活力,却少了年少的轻狂——她就是月泽。
我第一眼认出来的并不是她的面孔,而是她的蝴蝶胸针,这一向是她最为挑剔的东西,也是她唯一的奢侈了。
我叫海伦跟我保持距离,我便从钱袋里掏出一枚金币,递给老板娘,准备买一瓶酒,但到了此时我才发现,酒馆里的人都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我这才发现,王冠与猎鹰——帝国的军章还挂在我的领子上,我赶紧又塞给老板娘几枚金币:“我给所有人买一瓶葡萄酒,叫他们把嘴闭紧。”
我飞快地解下军章,放进衣兜里,并恶狠狠地瞪了海伦一眼,仿佛在埋怨她没有提醒我,但她只是在偷笑,我又偷瞄了一眼月泽,并向上天祈求她没有看见我的军章,但她的表情告诉我,现实已经与我的计划背道而驰了。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她的桌子前。她翻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我不跟帝国狗说话。”
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这颗军章只会给我找麻烦,尤其是在反抗军的地盘上。
“月泽,”我小声说出了她的名字,“仔细看看我。”
她本来根本不愿意理我,但我说出了她的名字,她这次真正地抬起头打量我,不得不说,我这些年的变化也不算小,尤其是脸上添了不少伤疤。我对上她的眼睛,她的脸上又多了一点点惊讶,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认出我了。
“你…我…”因为惊讶,她说活有点磕巴,“克莱……”
我赶紧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别把这个名字说出来,如果我的名字让士兵听去,那可就不仅仅是被瞪两眼的事了。
“我叫邓肯。”我冲她挤了挤眼,“很高兴见到你,小姐。主人让我接您回去。”
她吸了几口气,在脑子里把这些话过了一遍,然后才开口:“噢…噢,谢谢您,邓——肯先生。”
她特意把邓肯二字拉了长音,但效果似乎并不好,反而有更多的目光集中在我俩的身上。
“小姐,”我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很瘦,但并不算皮包骨头,“请随我回到家里吧。”
还算顺利,嗯?
接下来我就与她一起回家,住上一晚,次日带着她继续我的旅程。
如果真的有这么顺利的话。
现实往往与计划相悖,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拦住了我,他的嘴里飘出阵阵令人作呕的酒味,他睁圆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我,脸上的肌肉偶尔的跳动一下,额头上突起了几根青筋。
“你……”他打了个酒嗝,“你是…干什么的……”
我不愿意跟他起争执,所以我只是牵着月泽往外走,海伦也识趣地跟过来,但醉汉再次拦住了我,抓住我的领子,恶狠狠地盯着我:“该死…的…帝国渣滓!”
任何组织都不缺少这种狂热分子,但我还是想跟他好好讲道理——我当然可以直接杀了他,但是我不愿意那么做,那只会让事情闹得更大。
正当我想到这,他的拳头已经挥了过来,但是速度慢得可怜,我稍微往左偏了下脑袋,他的拳头便挥空了,与此同时,我的膝盖准确地撞上了他的下体——算不上厚道,更不算高雅,但这的确是放到一个正常男人最快的方法。跟我想得一样,他捂住下体,腰弯了下去,我的拳头又迅速地打在了他的脸上,他倒了下去,还砸到了身边的一张桌子。
瞬间,本来就热闹的酒馆沸腾了起来,旁边儿的人有的叫好,有的压低帽檐,在帽子的阴影下低声咒骂。
我让海伦在拿一枚金币递给老板娘,作为第二笔封口费,然后看了一眼月泽,她正欢快地吹着口哨,但眼睛中仍然有许多显而易见的不信任——她从来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感。
“说真的,这场战争与你无关。”我安慰她说。
“但与你有关,”她反驳道,“你是个帝国人,记得吗?”
我得承认,那真是强而有力的反驳——的确,我为帝国效忠,并且在这场战争中支持帝国——虽然现在的国君确实腐败到无可救药。
我们回到了她的花店,花店的生意并不好,桌椅板凳都有些掉漆,花朵也有不少枯萎的,他每天吃的饭也只有些黑面包——特别硬的那种。
不过真正令我担忧不是这些,而是她吃的药——那天我偶然瞄到的:莫多树叶、查拉丝的卵以及很少的死亡丧钟——都是些治疗精神的药物。
我没有多问,他本来就不信任我,我不想再加重她的这种感觉,我只是隐隐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我无须告诉月泽我的工作,那是我的秘密,在一片夜色中,我换上衣服,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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