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暑假的时候我迫不及待跑去找许嘉佑告诉他这个消息。敲了半天门没人答应之后,我便自己翻墙而入。在后院见到许嘉佑时,他正坐在地上灰头土脸的剪包装袋上的线。又是她妈妈厂里接来的活。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于是我搬了个小凳子坐下来跟他一起弄。
他听后很高兴,中午下厨做了好几个平时我爱吃的菜。他家条件不好,父母常年在外面打工,所以这些家务都是他一个人做。有时候还会帮他妈妈下地干活,之后所有的时间几乎都是用来学习。
“许嘉佑,传说中的重点高中长什么样?”我扒着饭含糊不清的问。
“就跟平常的学校没差,就是大了点,人多了点,食堂的饭难吃了点而已。”许嘉佑笑着帮我夹了一块肉。
“不会吧,这还叫而已,那里是不是管学生特别严,竞争很激烈?”
“也不算严,同学们都挺自觉的。那里的大学升学率可是百分之八十以上,上了重点高中就代表着一只脚已经跨入大学之门了。”。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那你以后想学什么专业?”我考大学的事情兴趣寥寥,因为在我脑海里根本就没有大学的概念。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我从来没去过所谓的大学,只是听大人一直在说上大学怎样怎样的。所以,我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我。
许嘉佑沉思片刻道:“还没想好,可能是金融,也可能是机械,看什么专业有市场,将来赚的多。”
闻言我还是有点吃惊,“那你喜欢这些专业吗?”
他只淡淡道:“谈不上喜欢,也不讨厌,只是生活就是这样。”
我感觉气氛有点沉闷,立刻转移话题,“许嘉佑,这个鱼香茄子怎么做的,太好吃了,能不能教我啊?”
“好啊。”他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收起眼底一闪而过的悲凉。
从许嘉佑家出来,突然不怎么想回家。最近爸妈隔三差五的吵架,要么就是冷战。具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过几天就会和好。干脆坐车去篱落家过夜,眼不见为净。
篱落的爸妈正好出去谈生意了,晚上就我们两个。这点让我彻底爱上了这儿,隔三差五的跑来。想想大人不在就能想干嘛干嘛,多自由。
想法很丰富,现实很骨感。有篱落这个胆小鬼在,具体也没整出什么幺蛾子。不过是吃掉葛大厨做的一大盆可乐鸡翅,饭后又一人抱着一半西瓜爬到房顶上乘凉。
我懒懒的靠在躺椅上仰望星空。篱落那几根短发居然扎了个冲天辫,用她那胖嘟嘟的手在我眼前晃悠着。
“宁琪琪,发什么愣呐?”
我伸出一根手指,答非所问,“你看,那颗星星亮不亮?”
篱落用勺子挖了一大口西瓜塞进嘴里,“哪儿呢?”
我忽然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吃你的西瓜吧。”伸手从口袋里拿出那封中考前夕写的信,“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个给他?”
篱落盯着看了半晌道:“不是早就写好了,还没给啊?”
“我不敢。”我望着她,在篱落面前,从来不需要任何掩饰。
她犹豫了下,仿佛是做出某种决定般道:“要不我也写一封,跟你一起送出去?”
“你?送给谁?”望着她那视死如归的表情,我忽然来了精神,“难道你想通了,打算接受黄远?”
“当然不是了。”
“不是黄远,那是谁?难不成是小猴子?”
“我就把小猴子当姐妹,啊呀,小猴子的同桌。”篱落一脸嫌弃的看向我。
“陆浩啊!”这个我到是没想到,“你不是经常跟他作对吗?怎么会喜欢他?”就因为长得帅?
篱落看我情商实在堪忧,于是把全部事情跟我说了一遍,也就是他们做同桌时的事情。表面上刻板保守的葛篱落自然会喜欢自由不羁的性格,因为这是她想做而不敢的。与其说喜欢这个人,不如说自己就想成为那种人。年少时的情感就是如此简单而单纯。她说到最后,鄙视的看着我,“就你那情商,难怪汤语哲不理你。”
“哎,你少挖苦我一下会死啊,你情商高都跟陆浩绝交了呢?”
篱落气得向我直瞪眼,我得意的笑道,“怎么?眼睛大了不起啊,不是要写情书吗?快去写啊,有不会写的字妹妹帮你。”
很快篱落拿着一张纸爬上楼顶,用她特有的葛式小楷写了一封大约八百字的信。我拿来一看,“字是写的很漂亮,可是你想表达什么呀?去改改。”
篱落修改了n次以后才勉强可以看懂她想说的话。可是在第二天醒来时,又反悔不敢了,于是连同我的那封,被作为陪衬,一起从马桶冲入了下水道,成了永远的秘密。
过了几天,篱落来我家找我,说黄远打电话给她,约几个朋友一起去农村搞一个农家乐聚餐,问我去不去。
我问:“你去吗?”
她答:“你去我就去。”
我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从小到大都这样,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呗。
第二天五点多,我跟篱落就从家里出发了,坐了一个多小时车才到达黄远给的地方。这是黄远家的老宅,非常偏僻几乎没有什么人烟,但空气极好。村子的入口是一座铁链子吊住的窄桥,下面的河水周围都是些杂草,人走过去的时候摇摇晃晃的。
我感叹,难怪没人住,这样连交通工具都省了,一秒回到解放前啊!我们穿过桥,又在小路上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到达黄远家。我中途停下来去河里洗手,篱落在岸边等我。忽然,一条巨大的狼狗从草丛里钻出来,篱落吓得用几乎能震碎防弹玻璃的超高音贝大叫了一声。我回过头时,刚好看到那条大狼狗被篱落的高音吓得夹着尾巴逃跑了。
“哈哈哈——”我在岸边笑得直不起腰,这情景实在太搞笑了。
“你还笑。”篱落恼羞成怒,过来拉着我就走。
到达目的地时,黄远早早的在里面准备,看到我们忙迎出来,“来了啊,快进来坐。”
篱落在外人面前又变成乖乖女的形象,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四处打量。
我站在大厅,眼珠子转了一圈,对黄远道:“你别招呼我们了,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那篱落跟我把这边布置一下,我负责气球打气,你来绑带子”。
“那我呢?”我跃跃欲试的看向黄远。
“你去后院拔几颗芹菜弄干净拿来。”
“好吧。”臭黄远,刚来就支开我,我在后院拔着芹菜愤愤的想。
废了一番功夫才把平时最讨厌吃的芹菜整理干净,便跑去向黄远交差。骄傲的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放,“班长,我弄好了。”
黄远看后抚了抚眼睛,“什么?你把菜叶子全部拿来了,其他部分呢?”
“扔了啊。”我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个西红柿就啃。
黄远一把拿过西红柿,“这个还没洗呢?”又低头看看地上的芹菜叶,“行了行了,你自己出去外面玩会儿吧,别在这添乱了。”说着把我从屋里连拖带拽的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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