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汹涌的洪水裹挟着碎石泥土,如一条愤怒的狂龙,奔腾在黑暗嶙峋的山体中。
“你信我吗?”
魅惑的嗓音在长平的头顶响起。
她抬起头来,在昏暗的山洞中,她看见他俊美的眼睛中是魅惑、是漩涡。
她不由自主就陷入其中:“我相信你。”
长平公主被袁文弼环抱怀中,只听一声:“闭上眼睛!”
紧接着,她就被袁文弼拥抱着,跳入暗河中。
汹涌的水流扑面而来,呛得长平无法呼吸,寒冷和窒息令她恐惧。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刻,腰间忽然有一双手将她用力托出水面。
冰冷的空气涌进口鼻,长平张大嘴,用力呼吸着。
不等她缓过气息,奔腾的河水就裹挟着他们,飞快向下冲去。
浑浊的水流狠狠撞击在岩石上,激起数尺高水花。
激烈的水流中,长平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眼睁睁看着嶙峋的岩石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危急关关,袁文弼双臂环抱住长平,用自己的后背挡在了长平的身前。
猛烈撞击!
袁文弼用自己的身体撞上了岩石。
一路奔腾。
就这样,他们随着河水在山腹中冲撞而下,十八弯折、步步惊心……长平被袁文弼紧紧护在怀中。每一次撞击,她都能透过袁文弼的胸膛感受到撞击的力度。寒冷、压迫,还有猛烈撞击,令长平重伤未愈的身体难以坚持,她拼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昏迷过去。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光,水流向着最后一个断崖冲去!
长平感觉自己的身体猛然向下坠去,无尽的水淹没她的口鼻、没过她的头顶,空气、光明渐渐离她远去……无尽的黑暗中,她微睁着眼睛,看见袁文弼坚毅的脸庞,他在奋力上游。她将自己安心依靠在了眼前的胸膛上,昏迷过去……
暗河冲下最后一道山崖,汇入护城河中。水流终于平缓下来,袁文弼带着长平公主浮出水面。
他四下观望,果真正如他的父亲所说,这里已经到了护城河西北方向最末一段,流经的是贫民区和贩卖牲畜的西市。
河水中充斥着牲畜的粪便,污臭不堪。再随着护城河漂流片刻,就能通过排水口流出北京城。
然而……袁文弼低头看了看怀中昏迷过去的长平公主,狠下了决心。他抱进公主,展臂向河边游去。
他带着公主攀上护城河岸,顾不得岸边水草杂乱,先将长平公主平放在地上,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幸好!还有微弱的呼吸。
袁文弼双手叠掌,用力按压着长平的腹部。几下重压,长平终于将腹中积水全部吐出。
袁文弼这才大松一口气,累瘫在地上。
此刻,他筋疲力尽,躺在泥泞的乱草中,身上全都是沿途在山岩上撞击出来的伤,周围是牲畜粪便和污水的腥臭气味。这样的情景,可以算是山穷水尽了,但他的眼睛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勃勃野心!
他握着长平的手腕,感觉她微弱的脉搏在他掌心跳动,心中已经开始了宏伟的筹谋。
这一场豪赌,他将命运、名誉、尊严全部押上,而她,就是他必胜的筹码!
……
“醒来……醒来……”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入长平的耳朵,她努力睁开眼睛。
看见的是一张俊美关切的脸庞。
长平恍若隔世。
袁文弼释然而笑,他的双眼中有星光闪烁。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幼时,长平曾养过一只天鹅,那只天鹅从蛋壳中孵出来时,长平正守在旁边。从那天起,小天鹅就成了长平公主的跟屁虫,就连睡觉也非要扑腾着翅膀往床上跳。豢养珍禽的内侍向长平解释,鸟类会把破壳而出见到的第一个人当作它的娘亲,一辈子深爱。
此刻,长平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浴火重生的雏凤,对眼前这个俊美温柔的男人产生了深深的依恋。
“这里是西市,咱们必须在天亮之前乔装好。”
长平的意识渐渐回来。对了,他们必须掩人耳目,在正午之时赶往菜市口,去送孟家最后一程。
她努力想要坐起身,无奈伤重,努力了几次都徒劳无功。
袁文弼道一声:“臣得罪!”
而后他将长平公主横抱起来,向着居住区大步走去。
一家平房前,晾着男女主人朴素的衣服,一道人影悄无声音经过,就将衣服收进了怀中。
那个人影快速地走进柴棚,再出来时,已是一个身材挺拔,相貌英俊的平民小伙儿。
小伙儿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柴棚等待片刻。只听身后窸窸窣窣,小伙儿回头看去,面露欢喜笑容。
他将手伸出,柔声唤道:“来!”
一个身穿民妇衣裳,头发扎着花布手巾的姑娘低头走了出来。
二人一同,疾步走出西市。
此时,天已经亮了,街上陆续有菜农推着小车沿街叫卖,送水车已经走过,沿路留下一行蜿蜒水迹。百姓们起的早,都步履匆匆开始奔这一天的生计。
人流之中,有一对男女行色匆忙,似乎是新婚的小夫妻,这是着急去哪里呢?莫非是去看望老岳山。
大顺军人一队队、一行行在街道上严密巡逻,凡是见到形迹可疑者,一律当街拿下。
前方忽然一阵嘈杂,原来是一队巡逻兵捉拿住了一名男子。
男子大呼冤枉:“我是西市的杨兽医,祖传三代骟马手艺,西市里人人都认得我!”
过往人群驻足围观。
巡逻兵反绑住杨兽医的胳膊,喝斥道:“大清早,你贼头贼脑,要去哪里?”
杨兽医梗着脖子,呼喊:“我出诊!”
“哈哈……”巡逻兵冷笑:“一个骟马的,出什么诊?”
“我是兽医!南街老牛家养的母猪难产,叫我去接生……”
“满口胡言,长就一副贼眉鼠眼相,绝对就是刁民贼寇。押走!”
杨兽医满口呼骂。
围观人群中有认得杨兽医的,小声议论:“他确实是西市的兽医……”
立即有士兵将议论着一把拿下:“捉拿共犯一名!”
人们惊慌失措,不敢再围观议论,纷纷慌乱四散。
长平公主和袁文弼夹杂在人群中,匆匆走开。
“站住!”
一声爆喝!
长平公主心中一惊,越是着急开走,双腿偏偏无力。
袁文弼揽住长平公主的腰肢,支撑着她往前走去。
“那一男一女!站住!”
铿锵刀剑出鞘声响!粗鲁脚步声向着二人冲来。
二人站定,心跳紧张如擂鼓。
一名巡逻兵奔到二人面前,狠狠打量!
“说!你们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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