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被折腾得太惨,直接让容青妧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躲着燕麟。
与此同时,她也重新梳理了燕府发展至今所经历的大小战役,又按照燕麟所说除去了兵力压制和相当的,余下的并不多,却都是极为关键的。可以说,没有那几场以少胜多的名战,不会有现在的燕府,更不会有名满天下的大公子。
燕麟说是交易,那他得到的是什么?
容青妧想不明白,她不认为会是这内政财权,以燕麟的性子又怎会真的看中那些身外之物?
而内院之中,她从苏禾那得到的消息却是慕惜之和章雅宁的关系日渐亲密。
这让她忽然意识到,她在这内院里其实是孤身一人。不说能让她完全信任的,就是能让她放心用的,都没有几个。章雅宁院子里的那些,大多是章家陪嫁过来的,即便不是,以容青妧过去接触到的来看,也没有可收为己用的。而其他院子,她目前能想的就只有苏禾。
容青妧开始留意府里的仆役,但不等她找到满意的,便传来了大夫人病危的消息。
而当她匆匆赶过去时,却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大公子和慕惜之先一步进了里屋,燕麟和章雅宁则在院中各选了一个角落等待。
这让她再一次体会到,她在燕府里是闭塞的,甚至还比不上章雅宁来得消息灵通。
容青妧刚站定,章雅宁便眼巴巴地朝她望来,起身似想来她这儿,却比不上燕麟动作更快。
“在躲我?”燕麟掐着她手腕,将她径自拽到了树荫下。
容青妧暗自深呼吸,压下心头的酸涩。她不能再这么愚蠢,一个陪嫁进来毫无根基的院台,即便手里的权力再大,那也不会对其他人产生多少实质威胁。因为她根本不能保证,她的每个命令都能被完全实施,只要她们联合起来,瞒着她孤立她那是轻而易举。
再抬眸时,她眼波流转,满满的都是委屈:“二爷那般欺负我,还不许我躲了?”
既然已经在燕麟身上耗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她能做的就只有继续下去,借着他在燕府彻底站稳脚跟。
燕麟含笑,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小青宝不给我欺负,还想给谁欺负?我爹你是不用考虑了,那除了我,便是大哥了?”
容青妧脸色微变,盯着燕麟的黑眸想从里面看出一丝戏谑打趣,然而并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漆黑的一片。
再看他唇边的笑意,她便觉得异常讽刺。
可她还是按下心中汹涌翻滚的怒意,便在她琢磨着该如何回应时,身后传来了动静。
容青妧心思微动,故意反问道:“二爷这是想让青妧过去大公子那伺候了?”她知道她在燕麟面前能有一定限度的小脾气,她只是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儿。
燕麟松手,旋即勾着她的腰转身,在燕麒朝他们这儿看来时将吻落在她颊上,低语道:“我们燕府未来的家主,岂能让你去祸害?小青宝,还是乖乖守着爷,如此爷也能护你一世周全安康。”
容青妧勾唇,侧眸朝他瞥去:“二爷这是在担心?”
燕麟轻哼一声,神色似笑非笑。
不一会儿,慕惜之也出现,却是一把抱着章雅宁哭了出来。紧随其后,大夫人院子里的侍女便依次跪下,从屋内一直蔓延到屋外。
容青妧明白,大夫人这是真的去了。
“明日先清个院子出来,离我那近些,再挑几个知底的丫头送过去。”燕麟忽然吩咐道。
容青妧的目光还放在慕惜之与章雅宁那儿,一时未回神,便顺着脑中所想问了出来:“二爷是要安排女人进院子了?”
“没错。她姓燕,唤燕姝。”
她不由愣住,懵着扭头看他,却被他坏心眼地捏住鼻尖。
“我把司音放你这儿了,一些小事交给她便成。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再去寻我。这毕竟是大哥内院的事,我不便明着插手,先走了。”燕瑾说完方松手离开。
容青妧则是在请示过燕麒后便开始准备大夫人葬礼的事,其他的倒还好,就是慕惜之的安排以及宾客比较麻烦。
若按寻常,燕府的大夫人故去,和燕府有往来的那些世家都该通知到,但近来局势不明,哪些该送帖子哪些该忽略便是问题了。而慕惜之,虽然两府之间已约定了要嫁来燕府,可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小姐,就这么留在未来夫家也是不妥。
而比起这些更让容青妧心奇在乎的,却是燕麟提及的燕姝。
“燕府还有个小姐?”等到身边只有司音一人时,容青妧忍不住问道。
“是的。”
“那为何不住在府里?”她实在是好奇,她来燕府也三年多了,竟然从未听说过。
司音略有停顿,而后道:“当年大公子的娘亲去世前特地吩咐的,让二爷的妹妹去寺里守孝,所以过去四年她一直是住在东灵寺里,由二爷派人保护和照看。”
容青妧再次愣住,不是因为守孝,而是司音所有的称呼。
作为只听命于燕麟一人的暗卫,司音没把自己看成燕府的仆从这很正常,但大公子的娘亲、二爷的妹妹……这表达的俨然不仅仅是老夫人和小姐了,难道,这兄弟两人还不是一母同胞?
容青妧心头一跳,试探着问道:“老夫人不喜欢这个女儿么?”
司音这次没有犹豫:“不喜欢。”
容青妧其实还想问得再细一点,奈何司音是燕麟的人,问太多难保不会让他察觉。而以他的性子,他既没有主动提及,便十有八、九不会喜欢她在背后刺探。
她也有想过让苏禾去打听,不过最后还是否定。这终究是有关燕麟的私事,最好还是让他自己来告诉她,如此她便只得暂时放下。
容青妧一面领着司音和苏禾安排大夫人的后事,一面亲自给燕姝整理住处。照司音话里的意思,燕姝应当是燕麟同母的亲妹妹,何况又是真的肯在寺里守孝四年的人,她还是存了几分好感的。
然而,赶在燕姝之前抵达燕府的,却是一名老妇人。
那时不过将是大夫人故去的第四天。容青晚循着燕麒的意思,省去送拜帖的麻烦,直接张贴告示通知大夫人亡故的消息,于是最快赶来吊唁的也是第二天才抵达,第三天第四天正是来客渐多的时候。而大夫人没有孩子,跪在堂前迎客的除了章雅宁,便多数都是她。
司音急匆匆走近,附耳低道:“姑娘,府外来了一名老妇,说是章家的嬷嬷,前来照顾小夫人的……”
容青妧一听便觉得不好,什么叫来照顾章雅宁的?燕府这么大,难道还照顾不好大公子的夫人?而且来得这样快,河西离这儿可不算近,章雅宁究竟是多久通知回去的?
她连忙起身,朝前来祭拜的宾客稍稍欠身便朝章雅宁看去,就见她顶着双哭红了兔眼睛,憔悴较弱,不耐烦偏又不敢声张,倒像是个不知事的孩子。
容青妧顾不得先询问章雅宁,领着司音即转身离开。
两人抵达时,被守卫拦在府外的那妇人还在扯着嗓子怒骂:“……狗奴才!你们容院台早几个月便说过了,大夫人一死就让我进府伺候小夫人!你们还敢拦,不知道现在燕府后院都是由容院台说的算么?”
容青妧脸色顿变。
这短短几句就给她扣了两个罪名下来,还真不是个省油的。
唯一的庆幸,是此刻没有其他来客。
她给司音低语几句,便提着裙子跨过门槛站到府外,斥责道:“哪里来的狂妇?燕府外灵堂前,岂容你撒泼耍狠?杖打了丢出去!”
侍卫领命而动,这老妇也是脸色一变,同侍卫扭打起来,还不忘甩着袖子哭骂道:“容院台,明明是你让我来的,可不能食言变脸啊!你要这样,我家小姐还要怎么活?”
容青妧心中泛冷,面上却笑了:“来得可是河西章家的张嬷嬷?”
“正是老妇不假。”张嬷嬷昂首应道。
见她应了下来,容青妧笑意转冷:“章氏即已是燕府夫人,何来你家小姐?怎么,是章家对我燕府不满,想把女儿接回去了?”
“这、这……怎敢!容院台休要污蔑与我!”张嬷嬷笑容僵住。
容青妧自然不会因此就后退放过,便继续道:“抑或是章家见不得我燕府与慕府的两姓之好,竟让你来兴风作浪了?小夫人思亲,青妧这才想从章家寻一位体己的老人过来,以慰小夫人,系两家和睦友善,这便是章家给出的回应么?我倒要去讨教讨教大公子和二爷了!”
“不……”
张嬷嬷张口欲辩,而容青妧哪里还会让她再开口惹来旁人的关注,当即便拍板道:“先将她关入静室!待大公子和二爷有了决议再做处理。”
张嬷嬷被带走时,还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容青妧当然不会真的去找燕麒和燕麟,想着先冷这张嬷嬷几天,待她摸清章雅宁的目的再做打算。
不得不说,那句话太狠了,将大夫人的亡故都扯到了她身上,如果慕惜之有心利用,而燕府真的想和慕府合谋的话……
“家主回来么?”她无意识地问道。
回答她的却不是司音:“我爹还得再有几天,回来商量燕姝的亲事。”
看着眼前的燕麟,容青妧不由有些发怔,好半天才接着问道:“打算嫁去哪儿?”
“还未定,所以才要商量。”燕麟勾唇扬笑,“方才的精气神都去哪了?”
“难道二爷希望青妧在你面前一直端着么?”容青妧睨他一眼,拿捏着恰到好处的神色和语气。
燕麟眸光微闪,搂着她的腰在她唇上轻啄:“今晚会有几个主帅和副将前来议事,去我院里等着。”
容青妧没有急着应,但她也知道之前已经晾了他那么久,再继续怕是会适得其反,便点头应下。
午后,章雅宁便寻了过来。
“青妧,我有哪里做得不对么?你为什么要将嬷嬷她关起来?”章雅宁扁着嘴怯怯问道,完全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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