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冠宇开口的那一瞬间,杜源就觉得大事不好,果然见念稚将他胖揍了一顿,上完吴夫子一堂后课胸中溢满的神圣与满足之情也消失殆尽。杜源扶额,知道她不会听自己的,于是也没有阻止,只默默的用目光进行无声的谴责。念稚权当没有看到,只装作聚精会神的在听课。
“方竹兄好身手。”下课后,谢楫羲赞道,“想来上次被元宝抓住是失手了。”
念稚难得逞了一把威风,本来想说句承让承让,但是听到后半句,不禁黑了脸,这人总是这么扫兴,也不理他,只叫了杜源准备走。
却像没有一点眼力见,楫羲又说道:“只是惹了将军府的二公子,这样便走了真的没关系么?”
“不然呢?难不成还要我去跟他道歉?”念稚挑眉,显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楫羲本还准备说些什么,摇头笑笑却也未说出口,便只跟念稚作别。
“我好像多管闲事了。”楫羲眉头轻锁,问着身旁的平安。
平安望着念稚离开的方向:“少爷只是好心而已。”
“唔。”方才自己竟然好意提醒,楫羲只觉得并不像自己平时会做出来的事。这元方竹也不是个乖顺的性子,想到他并不领情,心中便也淡了下来。
南平郡王动手打了将军府二公子一顿,这个消息迅速的在圈子里传了一周,上京的公子哥儿们无事便拿来说一说,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要我说这南平郡王胆子也真够大的,上来就给何冠宇一顿锤,也不怕他真的告到他老爹那里去了。”一个人八卦的谈论着。
“开玩笑,以何冠宇那好面子的个性,哪能让这事传进他爹耳朵里。”另一个人笑着摇摇头。
众人言笑正欢,一个紫衣公子不屑的开口:“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争着当七皇子的狗罢了。”旁人交换了一下颜色,也都唯唯诺诺的噤了声。
要说在圈子里引起了很多话题,念稚却不是很清楚。只是自那以后,何冠宇便把念稚当作眼中钉,时时防备,处处刁难。而念稚因上次事情回去被杜源说教,听了其分析了一通将军府的人如何如何不能得罪,一些小事便也不与其计较。
这边念稚不再搭理他,何冠宇那边也觉得无趣,只偶然一次在课堂上故意挑了他做辩论的对手,才发现元方竹这小子是个十足的草包,平日里全靠着身边的侍童给他解围。不屑之余又找到新的折腾他的法子,此后常常在课堂上找他对论,搞得念稚不胜其烦。
何冠宇虽是个绣花枕头,拳脚功夫让人笑掉大牙,但是学业上却是功底深厚,对论的时候问题刁钻常常让杜源都要琢磨半天才能回答,传到念稚这儿更是磕磕绊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南平郡王没有真材实料,暗自嘲笑者不在少数。何惟远与谢楫羲只是奇怪,虽然闵珩教的是医理,但是也不能相信一代名医会收这么一个草包徒弟。倒是同样不喜读书的林承武,虽然隐隐知道南平郡王在对论中常落下风,却也觉得能说出生僻句子的方竹很是厉害。
被三番五次损了颜面的念稚自然气愤,却也无可奈何。甚至在几次对论过后杜源都对何冠宇大加赞赏,说他胸中有丘壑,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拜托,明明是他先找我麻烦的好么。念稚翻了白眼,却也不再提这些事,日子倒也就在何冠宇的纠缠,夫子们的课堂中不咸不淡的过去了。
直到某天到了学堂,念稚发现一众懒散的公子们一改往日的精神面貌,变得积极向上起来。特别是何冠宇,鬓发齐整,玉带白袍,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饱满,容光焕发,就连见到念稚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念稚心里瘆得慌,左右打听才知道今日是有皇子要来听课。也不以为意,仍与平常一般。
许久未到太学府的孟君良远远的便瞧见绿衣小公子懒散的模样,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拿着笔摇晃,笑了笑,便径直朝念稚走了过去:“本早该来听学,因些事耽误了,不知杜夫子近日教到哪了?”孟君良在念稚旁边坐下,打着招呼问道。
念稚正在神游太虚,被这一声惊醒,转眼便见到七皇子在旁,连忙行了一个礼,又实在想不出杜夫子平日里讲了些啥,一时语塞。旁边的杜源咳嗽一声,念稚才如蒙大赦一般想起:“杜夫子讲课涉猎甚广,在下三言两语无法囊括,只每次学堂做些笔记,七皇子若不嫌弃,可以一阅。”说着便把杜源的笔记递上。
孟君良看着二人的模样,心中了然,也不接笔记,只摇头笑道:“你呀,和我八弟倒还真像。杜夫子讲课虽然晦涩,却也是些值得听的东西。”
念稚从小被方竹这样说到大,恍神以为是自家兄长在训导,一时条件反射回应道,语气十足的撒娇:“哎呀,我知道。”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涨红了脸,咳嗽两声:“额,微臣明白了。”
君良常常听得九公主撒娇,便也不以为意。倒是念稚偷偷摸摸又瞧了他好几眼,见他坐姿方正,认真听学的模样,确实与自家哥哥有几分神似,心中不由亲近了许多。距离感淡了后,便乐意同他说话,两人关系日渐亲密起来。
何冠宇一副怀才不遇,忧虑深重的样子,连带着好几天都没有找念稚的麻烦。两人倒觉得没什么,却不知一切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听说七弟最近与南平郡王私交甚密。”四皇子孟光煜此时坐在侧椅上,狭长的眼眸盯着自己的三哥。
“难怪他最近去太学府去的如此频繁。”三皇子拨了拨杯里的茶叶,面色平静,只淡淡的问道,“唔..南平郡王..你怎么看?”
“要我看啊,老七喜欢结交些朋友,但这个南平郡王却不同,一看就是个草包,要说他没打什么主意,我是不信的。”四皇子想起元方竹在学堂上的蠢钝模样,不由笑道。
三皇子喝了一口茶:“其他三个郡王呢?”
“倒如料想一般,都规规矩矩没什么动作。只那云间郡王好玩耍,与贺昭那些公子哥混到一起去了。”四皇子讥笑道,“三哥,他们在京恐怕是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你说我们要不要...”
“不着急,这事自有人去操心。”
上京西边有玉罗山,山以寺闻名,玉罗寺是闻名北梁的佛法圣地。有消息称得道高僧无止大师这两日要去玉罗寺讲学,很多人对此都激动万分。这个消息对念稚来说倒没什么特别的,但是杜源却极其高兴,向念稚请了两天假要去玉罗山听学。
“你去吧。”念稚摆摆手,心中却早已打好了小算盘,雀跃起来。
杜源欲言又止:“太学府那边,不然你也请两天假?”
念稚看他的模样,心中明白了他是不放心自己一人去上学,一时恼怒:“你去听你的佛法课!不就是一个人去上学,搞得好像我会惹出多大的乱子来一样。”
于是杜源便带着半分担忧的出了门,出了门也将这半分担忧抛之脑后了。
第二天去上学时,发现课堂稍显冷清,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好些人都去玉罗寺了。课上人少,夫子一眼向座下学生扫去,平时容易忽略的此时也显眼起来,发现那南平郡王竟然还在打瞌睡,胡子动了动,于是叫道:“\'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祸灾乃作。\'南平郡王,你来说一下这句是什么意思。”
念稚正在小鸡啄米的打着瞌睡,听到那夫子点到自己,倏地一下便站了起来,环顾了一周,反应过来今天杜源不在,孟君良也不在,连问题都没听见的念稚欲哭无泪,只好硬着头皮试探道:“学生以为甚好、甚好。”
这话一出,全场先是静了几秒,而后哄堂大笑,夫子气的吹胡子瞪眼,好一会没有话说,只忿忿道:“孺子不可教也!”于是也难得的布置了作业,要求每人写一篇《论学》。
众学子本来在看热闹,听到这话都哀嚎起来,对念稚更无好脸色。可惜念稚早就练就的厚脸皮,除了心中对兄长有一点点歉意,其余也当作没有瞧见。心中只计划着今日要去哪里好好玩一下。
说来自从念稚上京,住进皇宫后,每天过了宫禁便只能待在房内与乐荷找些乐子。本来以为郡王日日都得在宫内歇息,结果某次却发现那谢楫羲竟然不在自己的寝宫内,念稚惊讶的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激动的一宿没睡,第二日以为抓到了谢楫羲把柄的念稚,故弄玄虚又得意洋洋的威胁他。
“又不是囚禁,为何不让在宫外留宿?”楫羲奇怪的看着念稚。
念稚又询问了其他的两个郡王才知道,原来每日须得留宿宫中的规矩都是杜源杜撰的!心中气愤,再去争执时却也拗不过铁面无私的杜源。
难得今日杜源不在,怎么也得抓住机会好好的玩耍一番,念稚美滋滋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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