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已是日上三竿时分,刺目的阳光驱散了清晨的寒意,却依旧无法融化高山之巅那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融化的雪水汇聚成涓涓细流,沿着陡峭山谷奔腾而下,汇入山脚下的河流,发出清脆悦耳的水流声。
空气中弥漫着凛冽的寒意与潮湿的水汽,体质稍弱的炼体武夫,在这股寒意侵袭下,也忍不住瑟瑟发抖,牙齿打颤。
巍峨壮观的王庭,宛如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建筑群,雄踞漠北国都的中心地带,占据了近乎一半的城市面积,其顶端高耸入云,令人望而生畏。
通往王庭内部的四条宽阔通道入口处,象征着漠北最高信仰的「长生天」祭祀,身穿肃穆庄严的祭袍,与身披坚硬铠甲的漠北将士,共同搭建起规模庞大的征募场所。
一条条蜿蜒曲折的长龙,在征募场所前延伸开来,无数怀揣梦想与野心的人们,自觉地排成长队,争先恐后地报名参与,根本无需任何人的劝说或强迫。
“这次征募声势浩大,堪称空前绝后,几乎震动了整个漠北,境内所有有点名气的高手,都提前收到了风声,纷纷聚集于此,为了争夺那令人垂涎的九大支柱席位,如今恰好空缺一位,又恰逢两国之间爆发数百年来首次全面战争,各种职位空缺众多。”
姜小粟站在“温梁”身侧,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为他细致地解说着这场盛况空前的征募,粉嫩的小嘴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关枪,喋喋不休地讲述着。
她脸颊上绽放着甜美无邪的笑容,眼神清澈如水,宛如一位人畜无害的纯洁少女,稍不留神,便会让人彻底放下戒备之心,被她天真烂漫的外表所迷惑。
许知易心中却如同明镜一般,清楚地知道,这丫头如此卖力地解释,不过是为了弥补早晨犯下的错误,企图挽回自己在“温梁”心中的形象,以便伺机进行下一次的刺杀行动。
“喏。”姜小粟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精致华丽的鎏金请帖,双手递给“温梁”,轻声细语地说道:“这是按照您的吩咐,奴婢特意去贿赂了长生天的‘曹礼祝’,为您换来的一张参会请帖,凭借此帖,您就可以顺利进入内场。”
随后,姜小粟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通往王庭南门的入口处,继续说道:“那个身穿黑色祭袍,头发编成两条粗长麻花辫子的老头,就是曹参功,长生天的一名高级礼祝,您拿着这张请帖,直接去找他便可。”
许知易接过散发着淡淡金色光泽的鎏金请帖,指尖摩挲着其上繁复精美的纹路,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呢?”
姜小粟微微低下头,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赧然之色,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轻声说道:“奴婢身份低微,卑贱如尘土,自然没有资格进入王庭内场,只能在外面静候少爷您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是吗。”许知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视着南门入口处,手指随意指向一个方向,淡淡道:“那他呢,又凭什么能够带着下人一同进入?”
顺着许知易手指的方向望去,姜小粟的目光落在一个面色略显苍白,眼眶下带着浓重黑眼圈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身披精工打造的黑色铠甲,身后紧随着数名气息彪悍的副将,一行人神情倨傲,目空一切,直接无视了上前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的‘曹参功’,旁若无人地径直走进了王庭内部。
“他……他是拓拔沧海的嫡长子,拓拔枭,我们这些小人物,又哪里能和拓拔家的少爷相提并论呢。”姜小粟心中猛地一惊,连忙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地解释道:
“少爷,您可千万要小声点,拓拔枭最近情绪极其不稳定,我们还是尽量不要去触他的霉头为妙。”
“拓拔沧海大人,不幸惨死在大乾境内,就连女帝陛下都对拓拔家族心怀愧疚之情,因此对于拓拔枭的一些略微出格的言行举止,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不去计较。”
“拓拔枭早在几天前就放出狠话,这次第九支柱的位置,他势在必得,任何人胆敢与他争夺,他都要将其当场格杀,绝不留情。”
难怪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原来是拓拔沧海的儿子。
许知易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手臂看似随意地搭在姜小粟纤细的肩膀上,带着她迈开步伐,朝着南门方向大步流星走去,语气淡然道:
“他拓拔枭死了爹,与我温梁何干?他拓拔枭能够僭越规矩,带着下人进入王庭,我温梁为何不可?”
“谁若是不服气,想要指手画脚,那就真刀真枪的碰一碰,看看谁的道理硬!”
姜小粟娇小的身躯瞬间僵硬,如同被冰冻住一般,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之中,竭力压抑着内心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的怒火。
她几次挣扎着想要摆脱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臂,奈何“温梁”的臂力实在太过惊人,以她宗师境的修为,根本无法撼动分毫,只能徒劳地挣扎。
“少爷,这里可是庄严肃穆的王庭啊!”
姜小粟精致的脸颊涨得通红,犹如一位遭受羞辱的良家小媳妇,眼眶中噙满了委屈与悲愤的泪水,她竭力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说道:
“在这里惹是生非,闹出乱子,可没有人会像在温府那样庇护着您!”
“所以……求求您,快放开我!”
姜小粟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反胃,恨不得立刻拔出匕首,狠狠地捅进“温梁”的胸膛,将这个可恶至极的家伙千刀万剐。
被自己恨之入骨,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如此亲昵地搂在怀里,还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四处招摇,姜小粟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仿佛受到了玷污,屈辱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怕什么。”
“漠北国的风俗历来如此,信奉强者为尊,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谁就是天!本少爷恶名昭彰,无恶不作,只要我对漠北还有利用价值,愿意为国效力,哪怕我双手沾满鲜血,罪恶滔天,就连长生天那群顽固不化的老家伙,都愿意为了我敞开王庭大门,和和气气地请我进入征募内场。”
“谁若是有意见,心怀不满,就让他们当面站出来与我对峙!”
说话间。
许知易搂着姜小粟,已经来到了‘曹参功’的近前,这番话语,与其说是说给姜小粟听的,倒不如说是故意说给‘曹参功’听的,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
曹参功再愚笨,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当即眼神一凛,脸色阴沉了下来,语气冰冷地质问道:“内场请帖呢!拿出来!”
许知易嘴角噙着一丝不屑的冷笑,懒得开口回话,只是将手中的鎏金请帖,如同扔垃圾一般,直接拍在曹参功宽大的胸膛之上。
随后用肩膀狠狠地撞开挡在面前的曹参功,搂着姜小粟,大摇大摆地就往王庭内部走去。
“站住!”
“身旁的奴婢留下,你自己进去!”曹参功脸色铁青,语气严厉地呵斥道。
拓拔枭不将他这个高级礼祝放在眼里,那是人家背景深厚,权势滔天。
就算拓拔沧海已经身死,但身为曾经的九大支柱家族,拓拔家族在漠北的能量亦是不容小觑,更何况,如今的拓拔沧海,已经被漠北百姓奉为抵御外敌,保家卫国的英雄烈士,声望如日中天。
这种情况下,谁敢轻易招惹几乎已经内定为拓拔家族下一任家主的‘拓拔枭’?
恐怕就算是漠北陛下想要动拓拔家族,也要再三权衡一番其中的利弊得失,深思熟虑,不会轻举妄动。
可眼前这个小子算哪根葱?也敢有样学样,学习拓拔枭,直接无视自己这个长生天的高级礼祝?胆大包天,狂妄至极!
“你在和我说话?”许知易缓缓转过身,嘴角依旧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语气温和地问道。
笑容灿烂,眼神平和,表面上看起来丝毫不觉有任何戾气,温文尔雅,甚至带着温和谦逊。
曹参功见状,心中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了几分,收起了几分警惕之心。
看来这最近声名鹊起的温魔,不过是一个欺软怕硬,徒有虚名的货色罢了。
“不然呢?”
“别以为仗着自己犯下几桩灭门大祸,在漠北闯出一点名声,就真的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了!像你这种狂妄自大的小辈,老夫见得太多了,在王庭,在长生天面前,是龙,你也得乖乖地盘着,是虎,你也得老老实实地趴着!”
“否则,老夫随时可以剥夺你的参会资格,让你滚出王庭!”曹参功声色俱厉地怒喝道,试图将刚才在拓拔枭面前所受到的屈辱,全部都在温梁身上找回来,以此来维护自己作为高级礼祝的可怜尊严。
铮!
谁知下一刻。
许知易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刺骨的寒霜,他竟然毫无征兆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冰冷的刀锋瞬间架在了曹参功肥胖的脖子上。
眼神也在刹那间变得阴鸷狠厉,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威胁我?你配吗。”
“收了老子的钱,还敢蹬鼻子上脸,踩着我的脑袋装逼,剥夺参会资格?你可以试试看!”
“老子前脚刚走出这王庭大门,后脚立马就去你家,把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扒皮抽筋,再用秘法炼制成人干,拿去喂路边的野狗,把你的老婆抓到难民窟里,让成千上万的乞丐轮流享用,至于你家里的老人孩子,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统统送他们下去给你陪葬!”
曹参功瞳孔骤然紧缩,如同被毒蛇盯住一般,浑身汗毛倒竖,失声惊呼道:“你敢!”
许知易嘴角却再次勾起一抹冰冷嗜血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疯狂与肆无忌惮:
“要不咱们就赌一把,看看我敢不敢?你先收回我的入场资格,看看我温梁敢不敢像我说的那样,将你曹家满门屠尽,鸡犬不留!”
一股寒意如同毒蛇般顺着曹参功的脊椎骨,一路疯狂飙升至天灵盖,冰冷的寒风顺着敞开的衣领灌入,曹参功如坠入冰窟,身子不受控制地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下一刻,曹参功眼神中的怒火与怨恨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澈无比的理智与冷静,他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变戏法一般,立刻让开通往王庭内部的道路。
幸福者退让原则。
自己家庭美满,妻儿老小俱在,事业也蒸蒸日上,成功坐上了长生天高级礼祝的位置,可谓是前途无量,一片光明,为了逞一时之气,和这么一头彻头彻尾的丧命疯犬搏命,实在不值。
嗯,没错。
我曹参功不是怕了,只是理性退让!为了家庭,为了未来,我选择战略性撤退!曹参功在心里拼命地安慰着自己。
“懦夫。”许知易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眼中的轻蔑与嘲讽毫不掩饰,他手臂再次用力几分,将姜小粟紧紧地搂在怀中,头也不回地迈开步伐,大步走进庄严肃穆的王庭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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