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7章本王心意已决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南下大军行辕,营帐林立,旌旗招展,原野上的风,渐渐地越刮越大,吹得营帐“呼呼”作响。
这风刮在外面,却好像吹在人的心里。
中央大帐内,
灯火通明,肃杀气氛扑面而来,主位上,黑木打造的椅子上,还铺了一层毯子,张瑾瑜阔马金刀的坐在那,右手的位子则是晋王殿下,一袭明黄色的长袍,腰间系着玉带,安稳坐在东侧,二人早已经商量过,明日当全力一战,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所以,要狠打。
帐内两侧,京营各部将领,还有禁军主将,都已经等候多时,
“诸位,本侯和殿下曾经商议过,明日行军过后,暂且多休息两个时辰之后,于后日晌午过后,就可遥望大梁城,如若贼军尚在,一鼓作气,争取重创贼军,如果贼军不战而退,则趁机掩杀,削弱贼军,但今日情况有变。”
张瑾瑜眼中倒是没有凝重之色,俗话说缩头乌龟难抓,那伸出头的鸟,一打一个准,既然太平教的人挥军北上,这一仗胜算就多了一半,想起历朝历代的兵祸,没有稳固基本盘的情况下,所谓的北伐,一死一个准,也不知是谁下的命令,记得太平教有两个教主,一个正的姓张,没听过,另一个在朝堂和江湖上挂了号的,叫楚以岳,啧啧,厉害啊。
身后的宁边,则是从一侧往前走了一步,介绍道;
“诸位将军,今日得报,大梁城依旧在朝廷手中,但是林山郡的太平教,已经重新得到补充,集结人马二十余万,其主力挥军北上,定北将军多走半日路程,斥候发现贼军身影,而后撤回,预计贼军休整一夜后,于明日上午,可到此地,另,京营后续大军已经启程到第一营地,落后一日时间,”
简单明了介绍前后各部兵员的调度,打个时间差,可以说是朝廷占了上风,以逸待劳,
晋王周鼎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上,神情专注,虽然已经听过一遍,但还是毫无头绪,如何应对?
洛云侯说话的时候,京营各部将领正襟危坐,以定字头的将军为首,分坐两侧,尤其是东安将军杨仕雄,坐在定北将军身后,身着重甲,冷面寒霜,在众多将军当中极为显眼,
张瑾瑜扫视帐内一圈,京营众将,果真是散漫惯了,前面那些主将,竟然有人卸了衣甲,穿着一身武服就来此议事,成何体统,
“侯爷,末将以为,贼军既然北上,想来是有了万全之策,但是应该没有预料到,咱们来的如此之快,所以,末将以为,我等可在此地设伏,以逸待劳。”
说话之人是定东将军宋雨田,人虽然有些瘦弱,面容清瘦,但一双眼睛囧囧有神,透露出一抹精光,配上一身轻便软甲,不愧是京营的智将,
“宋将军,什么埋伏的,不一定有用,太平教那些人不是傻子,侯爷,末将以为,我军兵强马壮,士气高昂,无需过多计谋,只需要正面强攻,定能将敌军打的落花流水,末将愿意和杨将军一道打先锋。”
大刺刺话音如炸雷一般,让帐内众人引起一阵小小躁动,话说的在理,虽说京营大军被侯爷分为两部分,但是前部兵马有三十万之众,怎么打也都是胜算在握,何必舍大道走小路呢。
洛云侯和晋王的目光随之看去,竟然是宣武将军凌元涛,倒也是一位虎将,可惜太莽撞了,
“凌将军勇气可嘉,正面击破不无道理,但是凌将军,本侯的意思,是一战彻底击垮他们,争取全歼,而不是击溃他们,今日议事,就是这个意思,本侯和殿下商讨一下,如若贼军北上大军被全歼,整个京南,你们说如何。”
众将心惊,没想到洛云侯胃口那么大,又寻见侯爷起身,把一个白色锦布摊开,挂在身后的支架上,
“诸位,看看此地堪舆图,是胡将军辛苦两个时辰,在大营周边刻画出来的,咱们东边,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而西面,则是安阳山脉的边缘,也有密林,可以藏兵,但就是西边这条小河挡着,安湖的支脉,也就是现在扎营取水之地,剩下的就是现有官道,直通南北。”
所以说,就算是埋伏,也没有地利可用,有的也是奇谋,众将屏气凝神,盯着锦布地图搜寻起来,能埋伏的地方,只有安阳山脉,可惜,山脉边缘,密林不丰,藏不住人啊。
“侯爷,密林之处,末将也曾留意,前面一段路,密林颇丰,应该能藏,不过藏的人数不多,但是山脉腰间有个凹陷处,是不是可以善加利用,”
东安将军杨仕雄,早在大军吃过饭的时候,带着亲兵往南走了一段路,查看地势,就发现这点不起眼之地,善加利用,应该有所得。
一阵议论声响起,有的将领赞同埋伏,有的人则是不屑一顾,认为凌将军所言有理,直接杀过去,总比后来的埋伏,错失战机的为好,至于在那里埋伏,万一被敌军所识破,那不就是前功尽弃了吗。
晋王殿下静静坐在那,听着众人议论纷纷,总感觉所有人说的都有理,虽然面目没有表情,但是眼里的余光始终盯着洛云侯身影,
张瑾瑜并未说话,在简易地图上看了又看,伏兵可以有,但不能多,另外出击的时机要把握好,还有,以虚击实,要做出效果,难点就在此,再往前那个凹点,应该在山腰处,距离不算远,但是人想下山,需要的时间可不短,能不能在恰好的机会下来,堵住后路,才是重中之重。
一直没开口的折冲将军岳松林,咳嗽了几声,帐内众人这才回了神,洛云侯和殿下在此,怎可造次,声音渐渐小了许多,
“侯爷,末将觉得,太平教为何会有此魄力,挥军北上,刚刚拿下林山郡城,击败朝廷援军,而后围攻大梁城,那需要多少兵力,才能三战三捷,末将看不明白。”
这一问,
才是关键,众人闻言,脸色一变,还真是,就算是朝廷大军,几战打下来,负伤减员的人,补充也没那么快啊。
“哈哈,问的好,问的及时。”
张瑾瑜哈哈一笑,脸色一正,回身重新落座,而后看着众将说道;
“此事,确实诡异,朝廷一直都没有京南确切情报,说没有人从中作梗,狗不信,当然,还有一人知晓,那就是京南将军顾平,可惜人还没到,但他有密信传到京城,说林山郡布政使投敌了,所以才丢了郡城,如果这样说来,太平教贼军只是打赢了朝廷援军,不能说是三战三捷,”
毕竟一个没真的打,另一个还没打下来,不算,
这样言辞,晋王周鼎还有众将都是第一听说,布政使于大人投敌了,怎么可能,谁能信,晋王周鼎终于出声;
“侯爷,此事可有定论,布政使于仕元,乃是两朝元老,士林中德高望重之人,怎会投敌于太平教那些贼人呢。”
此话关乎朝廷文官重臣,不可不问,于仕元年岁已高,糊涂是糊涂,但不会糊涂到,投敌贼教之中,期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蹊跷。
“是啊,侯爷,末将虽然在京营,但是家父也曾提过于大人,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他要是投敌了,朝廷那边又当如何?”
宣威将军李宗保满眼不信,这等高位之人,只要不糊涂,宁愿自杀留下清名,也不会同流合污的,怎会投身于太平教,就算是投敌,那也是白莲教之中啊。
“嗯,说的都有理,本侯也不信,可是后来,不得不信,朝廷援军南下,太平教布下伏兵,时间怎会那么巧,这是其一,
其二,林山郡的官仓储备粮食,竟然完好无埙的落入太平教之手,没人当内应谁信,最后,就是这次他们领兵北上,定然是补充了兵马,谁给补充的,再说于布政使投敌,未必是投太平教的人,背后的那些,不也是一样。”
张瑾瑜之前只是猜测,于仕元有可能真的找到前太子,或者关内藩王做的局,但一没有情报,二没有亲眼所见,很多都是猜测,
但今日,
不光是能证明于仕元投敌,而且能证明,前太子真的还活着,要不然,换成他自己,那么多东西,也不会白白便宜太平教啊,
所以说,
这一仗,好打也难打,法子是有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前世那么多经典案例,自己可是研学了不少,怎么也说是大师级的水准。
“呃,怎会这样,孤未曾想到这点。”
晋王周鼎脸色一白,洛云侯说的这些,他都不知晓,不知是哪位王叔在背后,是郑王他们,还是吴王他们,竟敢私通贼寇,那父皇知不知道,
看洛云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来父皇是知道的,
“殿下不必忧心,皇上岂能不知,不过是一些宵小之辈,藏头露尾,只要置于大日之下,一切将烟消云散,”
“那不知侯爷,可有妙计?”
晋王不善兵事,但到现在还没商量出对策,心里还是有些着急,急切间开口问询。
眼见晋王着急了,张瑾瑜微微一笑,殿下养气的功夫不到家啊,整个大帐内,唯有三人不动声色,不愧是四位主将,有把刷子,
“殿下放心,如何打,本侯已经想好了,”
众人身子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洛云侯,这才多久,就定下良策,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
张瑾瑜拍了拍手起身,走到锦布地图前,用手先指了指前面半山腰凹陷处,说道;
“此处是好,能在里面藏兵两万,但是什么时候下山,什么时候截断贼军后路才是最难的,河流不深,可直接渡河过去,既然是埋伏,不能留下脚印,所以,明日一早,就要从大营动身,谁愿意领兵?”
虎目一睁,看向最前头三人,其余将领并不放在眼里,
宋雨田几人略有些犹豫,这个埋伏,不光要心巧,手巧,更要把握时机,而且危险大任务重,军功不好拿,可是,洛云侯的的眼神,注视到了自己,不得不应,起身拜道;
“侯爷,末将愿意去,”
“好,宋将军明日一早,你所率兵马最先走,埋伏好之后,原地休息,万不能暴露,”
张瑾瑜不放心又叮嘱一番,人数不多,但是此战的收尾封笔,就看宋雨田的了,
“是,侯爷,末将知晓。”
宋雨田也不含糊,既然领了命,那就要思虑周全,
剩下的将领,莫不激动,军功就在眼前如何不激动,张瑾瑜又开始用手一指官道,成一个切角位置,说道;
“主战场就在官道,和官道两边的旷野上,横着可放置军阵约有十二万人,中间盾阵,由禁军右卫驻守,左右两翼,左翼由东安将军杨仕雄,领军四万在东侧,听命而动,”
“是,侯爷,”
二人各自起身抱拳领命,坐下后,张瑾瑜又把手放在西边河岸空地上,道;
“宣武将军凌元涛,领兵三万,护住禁军本阵西侧左翼,听命出击,并且在河对岸,密林虽然不丰,但也能藏人,宣威将军李宗保,你领弩兵一万五,枪兵五千,就在河对岸潜伏,敌军来,对敌主阵攒射,如若贼军渡河,五千长枪兵,够你抵挡的,”
这就是明知不能藏兵,也要去藏,为的就是宋雨田伏兵的安全,这种安排,晋王周鼎看不明白,欲言又止,但是帐内众将,却若有所思,洛云侯布阵,看似没有规整,但是处处透着蹊跷,
张瑾瑜并没有解释,反而把手,在推向东侧位子,往后靠了靠,
“这里,还可以组成东侧战阵,余下十万兵马,全部斜线布置,听命于殷将军,领前军者是折冲将军岳林松,还有破虏将军齐平,尔等两人,务必要压着步子,我料定贼军一但发现我等军阵在此,必然会结成圆阵或者品字形攻阵,退无可退,敌军一来,你们就合围。”
“是,侯爷,末将领命。”
二人面色大喜,他们二人以往精兵作战,从未有打先锋的,都是被放在边角料位子,如今能正面阻敌,如何不激动,还好定南将军在后军,想来刚刚到了第一处大营休整,他要在这,就没他们二人什么事了,
最后只剩下定北将军胡守成面色难看,全都安排妥当,唯独没有他,不由得问道;
“侯爷,末将可有任务?”
“哈哈,定北将军心急了,有道是最后安排的,乃是重中之重,你集结三万骑兵,藏在齐将军军阵之后,等开战后,战场陷入焦灼时候,从东侧迂回包抄,配合宋将军他们截断后路,这才是关键所在,什么时候出击,听本侯军令!”
张瑾瑜伸手指了指东侧斜线之后,然后用手指绕了一大圈,在一处官道后侧,这就是行动路线,但是什么时候出击,他也算不准,战场激烈,传令不清,时间来不及,只能凭感觉了,
胡守成脸色涨红,起身抱拳,道;
“末将领命,绝不会给侯爷丢脸。”
看着满眼放光的胡守成,张瑾瑜不得不提点一番,
“胡将军,并不是全部锁死,只要留下大部分兵马,这一仗就胜了,困兽犹斗,莫要损失太大,后面还需要将军骑兵助力,此战过后,我料定太平教必定元气大伤,收复京南,指日可待,诸位将军立下军功,封妻萌子,唾手可得。”
“是,侯爷,末将谨记。”
胡守成脸色恢复如常,忍着激动,侯爷这番话,肺腑之言,为将者,军功为重,京营的将领,唯独缺这个。
“好,先坐下,既然都已经分配好,诸位,这一仗,明日清晨埋锅造饭,而后,按照各自部署,快速整军前去,许胜不许败,没有军令,就算人死光了,任何人也不准退一步,不管是谁,擅自后退者,斩。”
“谨遵军令,此战必胜,”
众人满脸兴奋激昂,要是按照侯爷预定计划,太平教主力受到重创之后。
必定会大伤元气,那时候,大军南下,收复京南,易如反掌,到时候,还怕没有军功吗。
士气可用,众将的表情,张瑾瑜全看在眼里,总归是没有白费口舌,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要是没有血性和气势,这仗不如不打,
眼看着明日大军部署完毕,晋王周鼎,还没回过神,好多部署没想明白,为何官道中央战阵,会用禁军右卫兵马,侯爷难道不怕他们临阵退缩吗,
宫里的事,
他可是听母后说过,和统领可是太上皇的心腹,明日一战,关系朝廷安危,丝毫不能马虎,看着帐内,脸色阴沉的和统领,交代一句,
“和统领,明日一战,事关朝廷安危,任何人不得有丝毫侥幸心理,本王的旗帜,就竖立在禁军战阵之后,”
“殿下,万万不可,”
众人大惊失色,兵荒马乱,如何能让殿下犯险,还想再劝,
晋王则是冷声道,
“本王心意已决,休要再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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