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苏青的樱唇微启,她不禁提高了语调,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衣服,没有一丝褶皱,花色的外圈丝线闪着让人难以忽略的蓝金色交织的光泽。
“嗯,你试试看大小。”二爷拿起床角的另一摞衣服,抱在手里。
“二爷,这是不是……”
“是。”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那天在“碧和服饰”里她看了许久却没有试的旗袍,他让她试一试,她却把他当推销的,不耐烦的说“不用了,没机会穿”;而他只是笑着说,“衣服只有喜欢不喜欢,买了自然有机会穿”。显然,他印证了他的话。
“你什么时候买的?”苏青有些受宠若惊。
“这下总相信这衣服不是别人的了?”二爷乜了她一眼,嗤了一声。
苏青忽然感到血液沸腾向上涌,立刻面红耳赤,“相信了,不是别人的。”她咬了咬下唇,又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那天回来之后隔了一天,正好路过阿婆那,照顾一下她生意。”他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转身去浴室,“回去换吧。”
“好。”苏青抑制住嘴角的笑意,嘴唇在牙齿上打磨的有些疼,才转身回房。
她没有穿过旗袍,不知道穿法,在手里观摩了好久才找出门道,她先将开襟的盘扣解开,腰侧的拉链拉开来,微微弯腰将双腿跨进裙筒,从下往上将旗袍从脚踝的位置拉上来。苏青左右看了几秒,旗袍在身上奇形怪状,胸口一大片敞露着,露出黑色的文胸,丝毫没有美感。她不禁叹了口气。
“咦……什么情况……”她有些急躁,却又不敢使劲,生怕指甲刮坏了旗袍勾出点丝来。她突然张开了嘴巴赞叹一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苏青先将左手套进袖口,再伸进右手,双肩像划桨般向前转了一圈,两只手趁势将旗袍拉起,穿到这儿,她不禁对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纤细的手指拎了拎衣领,转身将右侧腰身的拉链拉好,便开始仔细的系上盘扣。
系盘扣也是个技术活儿,它需要一股巧劲才能轻而易举,否则就像苏青一样,随着身体撑起旗袍,盘扣越是不容易系上,她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捣鼓好。
她呼吸急促的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从未见过的自己,她有些出神,将指尖陷进乌黑的长发从头至尾梳理一通,她特地换了个中分头路,将长发束在手中,从左往右绕了两圈在手中形成一个圆髻,拿一个发簪随意固定住。
她穿着那天在阿婆店里买的白色低跟凉鞋,匆匆下楼。
那天是她第一次穿旗袍。
二爷靠在楼梯口,抬头看着她走下来,不禁笑了一声。苏青就像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一样,暖黄的灯光打在她的头顶,淡淡的脂粉衬得面容清秀无比。
“你是不是等很久了?”苏青手搭在木质扶手上匆忙问了一句。
二爷没有说话,依旧是看着她,高高的立领包裹着她细长的脖颈,两摆高高岔开随着她下楼的频率若隐若现的露出藕段似的长腿,似露而非露,妩媚和风情摇曳在她唇齿间的笑意之中。
“我不会穿,研究了好久呢。”她低着头,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立住,眼前一亮,“二爷,你今天还真是不一样!”她哈哈笑了两声。
“是吗?”
她看着二爷,白色的衬衫扎进黑色的西裤里,腰间系着一条漆皮皮带,他的头发似乎也精心整理过,干净利落的背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两只眼睛在高挺的鼻梁间显得更加深邃。
“嗯,”苏青站在台阶上,才比他高出一点点,“平时看你穿拖鞋裤衩都看习惯了。”
二爷的目光像是一汪泉水,在她的身上温柔的打量着,“看来这件旗袍你穿的很合身。”
苏青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自己都不知道尺码,这件竟然特别合适。”她走下台阶,在他身前转了一圈。
“阿婆和旗袍打交道几十年了,她看的准。”二爷顿了顿,“过来。”
苏青愣在原地没有动,她不禁聚集了精神,心似乎都悬浮起来。二爷向她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鼻尖的气息轻轻扫过她的额前,她不禁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咫尺距离。
二爷突然抬手,指尖搭在了她领口上。
苏青身体不禁向他靠拢了一点,她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细长的睫毛轻扫着眼下。
二爷笑了一声,“盘扣系了,就没发现它上面还有颗暗扣吗?”他低着头,声音极其的低沉,迅速的收合系好。
苏青垂眸摸了摸他的指尖曾停留的地方,似乎还有些温度在这一厘蔓延开来。
“还有这种扣子啊……”她羞恼的喃了一句。
二爷嘴角含笑,指尖轻碰到她的右侧腰间,苏青像是触电般僵直了身体。他快速的将拉链上方的暗扣也系好。
他从来不会逾约一丝一毫,就像那天他们并肩走在路上时,苏青险些摔倒,他及时的伸手拦住了她的后腰,却只是手臂使力,手掌在她的腰侧早已握成了拳头。
他粗糙,可他也绅士。
“苏青,你很适合穿旗袍。”
苏青抿着唇,他说的每个字仿佛都变成了擂鼓声,在她的心里轰隆作响。
“走吧,估计现在新郎都把新娘接回来了。”二爷推开门,让苏青先走了出去。
“哎呀,都是我!”苏青懊恼的嘟囔了一句,“我太笨了,穿件衣服穿了好久。”
“没事,”二爷迎着阳光侧头看着她的黑发染上金色的光泽,“没耽误什么时间,你看,他们还在前面。”
苏青刚走上石桥,看见一行人从石板路上走过来。她跟着二爷加快了步子,向章家走过去,鞭炮声不断,一团团烟雾在门前蔓延升腾,每个人就像是从烟雨中走出来似的,看不真切。
“章伯!”二爷冲着人群叫了一声,一个穿着中式暗褐色唐装的老人转过头向他走过来。
“二爷,”章伯精神矍铄的他背上拍了一下,“你怎么来这么早啊!还没到饭点呢!”
“不要紧,客栈不忙。”二爷加大了音量,在他的耳边吼了一声,他回头看了一眼苏青。
苏青走上前叫了一声“章伯好。”
章伯眯着眼睛在烟雾缭绕中打量着这个穿着旗袍的女子,半晌才一脸惊奇的看着二爷,“这是……今天团子不来是吧?”
二爷点头,向章伯介绍,“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带她来看看。”
“姑娘,等会儿要吃好玩好啊!”章伯看着她,眼角笑意不止,“二爷的朋友也就不要见外了。”
苏青点头,回头看着有几个人头已经在桥头攒动。刚才还在门口等待的人一股脑涌了过来,一些人手捧着竹篮,捧起里面的喜糖四处洒向空中。
二爷手臂护在她的身后,将她往前带了几步,他们站在桥头一侧,看着新郎新娘穿着中式礼服,在接亲的人的前呼后拥之下缓缓走上石桥。
“好热闹啊。”苏青回头看了二爷一眼,视线跟着他们移动。
“是啊,新郎要带新娘走这座桥。”
“是习俗吗?”她的眸子像是被引燃的火星,求知若渴的看着二爷。
“算是吧,这座桥叫长庆桥。”
苏青似乎已听不清耳边的声音,她看着新郎牵着新娘从面前走过,空中飘散着五颜六色的礼花,明明是喧哗热闹的仪式,但她的心中却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安静,就像是时光变迁,河水流动,一切都是规律之下的运动。
大家很快就被安排入座,章伯家里的客厅不是虽不比酒店,但是足够的宽敞,能够容下六七桌。她紧挨着二爷坐在圆木桌边。因为都是街坊邻居,二爷一直和他们寒暄聊天,苏青一个人也不觉得尴尬,她低着头坦然自若的品尝着桌子上每一道具有水乡特色的菜肴。
在一番敬酒劝酒之后,二爷喝得酒酣耳热,脸色通红。苏青轻轻用手肘碰了碰他,“你还能喝吗?”
“没事。”二爷说话缓了很多。
苏青身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用眼角盯着她,嘴角的笑意别有深意,“姑娘,你是不是二爷找的女朋友啊?”
“啊?”苏青茫然的看了一眼二爷,一时语塞,没想好措辞辩解。
“别不承认了,我刚才就看出来了,”女人瞥了一眼二爷,穷追不舍道,“二爷,是吧?”
二爷冲她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辩解,转头又和人喝起酒来,把话题又交到了苏青的手里。
苏青尴尬的笑了笑,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低头不语。
“郎才女貌的害羞呢!”女人又说了一句,“人家结婚二爷都是钱到人不到的,今天不仅人到了,还多带了一个人过来,还是个姑娘,你不是他女朋友是谁?”她咯咯的笑起来。”
苏青被呛到咳了几声,小心翼翼的看了几眼身边的人。
饭大概吃了两三个小时,圆桌上的人三三两两的起身。二爷有些晃悠的跟章伯说了几句话,苏青看着周围的人,男人的脸上都像是抹了一层层腮红。
“我带她先走了,章伯,恭喜恭喜啊……”
苏青听到二爷的声音,知趣的椅子上站起来,移到长凳末端走出来,跟二爷出了门。
她长长的舒了口气,一阵风吹散了她脸上笼罩的热气。
“吃饱了吗?”二爷看着她的侧脸,笑了笑。
“饱了,特别饱!一直埋头吃,感觉衣服都要被我撑坏了。”她双手贴在肚子上摸了摸。
二爷视线移到她略微鼓出来的肚子,旗袍的确被撑出一道明显的分界线。他肆无忌惮的笑出了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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