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别枝惊鹊……”

“楚夭醒了！”

“你说什么？”

杜明宇和顾晏相视一眼一同上前看着那被龙兴安置在角落里的床上的人。

那一身狼狈的血污还在，因为怕碰到伤口龙兴没敢给他包扎太多，把他挪到酒窖也是因为这里的气温极低血液流失的速度会减慢。

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楚夭连抽了几口凉气才咬牙说完了所有想表达的话：“明月别枝惊鹊，送我……回来的人说的，他还说【玉面修罗】听了……这话就……知道是谁了。”

杜明宇注意到顾晏听了这话目光有一瞬微缩：“楚夭你别说话了，小殷子，联系医生没？”

“有联系，最近距离的赏金圈子里治愈系排行前三，说是等会儿就到。”

“好知道了，”杜明宇点点头，转而把目光落在了自听了楚夭的话就一直沉默的男人身上：“阿晏，你出来下，有事问你。”

……

殷河西找的那位“医生”恰好就在九重间，因为要保密，光头和殷河西就把楚夭转移到了地窖一墙之隔的暗室里，两间屋子之间有一道暗门，稍稍转动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送过去。

人已经到了，殷河西给领了进去，顾晏跟着杜明宇找了个没人的地儿站住：“说吧，什么事儿？”

他想问的恐怕是那件事，可是他也的确不晓得。

“阿晏你说，送楚夭回来的人会不会是……那位？”

“哪位？”顾晏明知故问，杜明宇目露无奈却也没说什么。

他们二人都知道，那句“明月别枝惊鹊”是什么含义，十年前赏金天梯榜上第二位，代号【明鹊】的赏金猎手，在顾晏成了第二之后金盆洗手并赠了凝魂灯的那位前辈。

难道那位前辈又出山了？

两人心下疑惑却又各有所思，顾晏不知怎的眸子沉了沉蓦然间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人影。

会和他有关系么？

那个人，从一出现就很巧合，巧合到甚至有些不同寻常。

杜明宇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心情颇为沉重地点了根烟，顺手递了支给他，顾晏接过，却是蹙了下眉头径自装进了口袋里。

杜明宇挑了挑眉，却也没问，只当他是心里头有事压着没什么心情。

两人均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温远出来时就见他们二人一个双手抄进裤袋半低着头看不见神情，一个两指夹着香烟皱着眉一副一个头两个大的模样，他轻咳一声走近看着两人笑容浅浅：“老同学，好久不见。”

楚夭的伤口大多是被撕咬出来的，温远处理之后加以自己的治愈能力辅助，虽不能和宋喻那逆天的愈合能力相比，但总归也让半死不活的楚夭捡了条命回来，只可惜了他修炼了半个多月的法力没了不说，现在连化形都成了问题！

顾晏摁着他好一顿毒舌嘲讽鞭策励志才让他老老实实变成狐狸窝着修炼去了。

人没事了，龙兴挠挠头说要回家陪老婆孩子；没了事可做的殷河西也打了声招呼回了书店。剩下三人则找了个客人相对来说不是那么多的路边小店坐下来上啤酒撸串儿，正儿八经的叙起了旧。

“你小子，看不出来啊你，上大学那会儿咋没看出来你这么会藏？”

说起来，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面前这位，姓温名远，代号“鬼手”，赏金天梯正序第四百二十一位，治愈系能力者中排行前三，亦是他们二人的大学舍友。

“你们不也一样？”

听着老友的抱怨，温远清浅一笑不置可否。

这人倒是和阿晏有的一比！

杜明宇暗暗咋舌，不同之处就在于他的温润是实打实的让人如沐春风，而顾晏那厮纯属一笑面虎，坑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书店所在的那条街。

殷河西推门进去，就见自家老板双腿交叠安坐在单人沙发上捧着本书在看，那模样似乎在等人，殷河西愣了一瞬后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来，忙解下了脖颈上挂着的黑猫木雕走到了他近旁：“老板。”

“嗯，”男人放下了书，修长白皙指节分明的手摘下了不知何时戴上的眼镜站了起来径自往后面走去，殷河西意会，利索地关了店门跟了上去，天际一弯半月孤挂高空，不问世间半点浮沉……

道旁灯影阑珊，顾晏到家时对面阿婆早已歇下多时，他打开淋浴器将自己浑身上下的酒气都冲洗掉，然后一步三摇地去找床。

他睡得很不踏实。

若是问与他相熟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说顾晏此人很是能睡，如果没人打扰的话他睡上个三天三夜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他们甚至一度怀疑过他会一觉直接睡死过去，可天不遂人愿，这祸害愣是顽强的活到了现在，就这一点众人无不叹服，不愧是属祸害的，血槽果然是非同一般的厚！

但其实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睡眠质量并不好。

甚至于有很多时候不是他睡的沉叫不起来，而是被梦魇住了压根就醒不过来！

那种让人迷茫无措的感觉时常让他惶恐，但他从来未告知过任何人，就连杜明宇那种相熟多年的发小都没有过。

其实也不为别的，这人惯常没脸没皮，内里却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

用一句话总结来说，就是“装逼一时爽，受罪自个儿养”的一货色。

真是白瞎了他那副温润端方的清浅模样儿。

……

子时。

明月已隐入云间，星星不见几颗，所谓月盈星亏，眼看着快到十五了，月亮都快满成了一油饼，星子自然少。

但这一点丝毫都不影响某只骷髅爬墙。

微明的夜空之下，只见它顺着一条时隐时现似有若无的银色流光一路往某个特定的方向走去，姿势古怪滑稽之余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阴森，一路走着一路“咯吱咯吱”声不绝于耳，伴着风声，在这夜里听来就像是劲风吹动枯树枝的声响，在这城市里的街道上响起来显得分外不合拍。

所幸，这是深夜，无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