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终于在西安称帝，建国大顺。

大顺政权内部，分为两个声音，一派主张一鼓作气，东攻大明。另一派则是喋喋不休，“咱们耙泥种地的，当初造反就为了能有个活路。眼下打下偌大权势，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有吃有喝有女人，干啥还拼了命去打仗呢？”

顺军之中，绝大部分都是走投无路的农民和狠莽野蛮的土匪，哪个有啥远大理想和长远眼光？有钱有女人哪个想打仗？嫌命长吗？

这样一来，东攻的脚步拖延起来。

李自成内心焦急。他虽然处处谨慎，作战惜命，不可否认，他拥有着卓越的军事才能和战略眼光。

李自成深深知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顺不灭明，明必剿顺。

李过直莽，一撸袖子，喝道：“叔父说打，就打，我看哪个敢说个不字！”

李自成烦躁，斥道：“滚下去！”

李过不服气，梗着脖子顶嘴：“我哪里说的不对！……”

田见秀慌忙拉住李过，低声劝解。

“原本就是拳头来说话，哪个不服我打到他服！”李过犹是嚷嚷。

李自成头疼不已，连连挥手：“下去，下去，别在这添乱。”

“谁添乱……”李过还要再说，被田见秀从后踩掉了鞋子。

李过弯腰提鞋，田见秀趁机说道：“虎将军，听说你可是新收了数十美人，大伙儿可都打赌你应付不了众女。您还不赶快回府广撒雨露，生他个十个八个小老虎，叫他们看一看什么是虎虎威风。”

李过气冲冲说道：“走就走！回去睡女人去！”

李过走后，田见秀向李自成献计。

李自成闻之，大喜，当即封田见秀为国师。

翌日，李自成携明公主朱媺娖祭春耕。

李自成亲自扶犁，明公主亲手撒种。

明公主行走田间，忽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李自成站立高台，问：“公主何故？”

明公主疼痛懵懂，低头看去，只见泥土中一块石板横躺其中，正是这石板将她绊倒。

明公主答：“有一块石板绊倒了我。”

李自成道：“将其奉上。”

明公主不明所以，怀抱起石板，走回地边。

田见秀惊讶道：“石板有字！”

李自成命公主高声念出。

安宁并不识字，当即吓出一身冷汗，生怕被李自成识破身份，招来杀身之祸。

正在惊恐间，只听田见秀在旁低语：“遇顺则止。”

“啊？”安宁一愣，喃喃跟随念到：“遇……顺……则……止……”

当即，田见秀下跪，高呼箴言天意，上天注定，大顺将终止明朝。

很快，一则传言就传遍了军中、民间。

传言称，明太祖尝命刘伯温卜历数之长短，刘伯温卜之曰：“遇顺则止。”太祖令人将四字刻于石板，深埋地底，道：“吾叫它永生不见天日！”伯温道：“陛下金口玉言，任何人不能破，除非……陛下之血脉方能破之。”

人们交耳议论，“可不是明朝的公主将那石板踢出泥土，又亲自献给闯王，果真是明太祖的血脉后代亲口昭告天下，遇顺则止啊！”

遂，顺军将领纷纷请愿，愿带军东攻，破他个北京城！

大顺军气势高涨，所向睥睨，连克城邦，终于攻下阳和，进入宣府。

这时，紫禁城中的崇祯帝还迷信于九德的哄骗，等着代帝亲征的李建泰传回胜利的消息。最终等到的却是李建泰保定被擒的消息。

等到大顺军攻下了宣城，崇祯帝终于害了怕，他当即传下圣旨，急调辽东总兵吴三桂、蓟辽总督王永吉、昌平总兵唐通、山东总兵刘泽清入卫京城。

……

天津左卫城中，一派人心惶惶之相。

有钱人都携家带口，奔了他地去。

老百姓们房产都在此，实在无力出逃，惶惶不可终日。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农民军会不会打到天津来。

“不会吧，天津离北京城这样近，大明军一定不会让农民军打来的。”

“你没听说啊，就连长平公主都归了李自成了，还亲手献上了太祖时刘伯温亲笔写下的箴言，说是‘遇顺则止’，可不说的就是顺要灭了明吗？”

“农民军都打下宣城了，照我看，打下北京就是早晚的事！”

“那怎么办，咱们……咱们也快逃吧！”

“逃得哪里去？哪里不是打仗？要我说，大顺、大明，总不能把老百姓都杀了吧？”

萧条的大街上，走过一男一女和一头毛驴。

男子身材高瘦，头发黑白斑驳，面上带着一张平常面具。女子垂着头，看不清相貌，却令人不由注目。

倒是那头小毛驴，趾高气扬，甚是傲娇。

这一男一女走过，人们不由就止了交谈，眼睛随着他们移动。

“是假的。”走过了人群后，女子忽然扬面看着男子：“先生，他们说的都是假的。文成公曾言人定胜天，无须迷信天意！何来此箴言？”

男子颔首不言。

女子双手默默握拳，道：“我要尽快赶回北京城！”

长平不愿欺瞒先生，又无法表白身份，只得心虚解释：“我的亲人在京城中……”

话说一半，忽被打断。

只听一阵凄凄哭声，从一辆奔驰而过的马车上传来。

长平抬头望去，只见马车车厢上缠绕着粗粗锁链，缝隙中露出半张脸孔，其上泪流满面，凄婉唤道：“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