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饶命！”

一群嫔妃终于跑不动了，跪地求饶。

身后，浑身浴血，手持宝剑的崇祯皇帝追赶而来。

他望着披头散发、凄惨哭求的嫔妃们，面露怜惜之色。

“你们进宫多年，朕不曾宠爱你们，实在辜负了你们的青春。”

听见此话，嫔妃们哀哀而哭。

她们都是后宫中不得宠的女子，除了刚进宫时侍奉过皇帝一晚之后，就被崇祯帝抛之脑后。最初她们哀怨、不甘，然而随着越来越多年轻新鲜的新人选进宫，紫禁城中彻底没有了她们的舞台。她们被拘养在一座座华丽冰冷的宫殿中，耗尽青春和生命。

其中一名女子大着胆子质问：“妾入宫五年，只得陛下一夜垂怜。整整五年，独守孤夜，顾镜自怜，陛下既然不曾怜惜妾，此时又凭何狠心要妾的性命？”

崇祯帝低头，仔细看着此女。

此女身材高挑，比宫中娇柔女子更显英姿飒爽，却也更显憔悴

皇帝想起来了，崇祯十一年，黄河发了洪水，河南、山东水灾过后又是饥荒，他愁啊，恨不得将国库开了，都去赈灾救民。文武大臣纷纷上表劝阻，皆称国库为国之根本，不可擅动。

眼看着民间凄苦，易子而食，皇帝无法，只得亲自下诏，请求百官、富商慷慨解囊。官员推诿，拿出之数杯水车薪。商贾狡诈，拖延推辞。这时，宁夏富商慕容家主上表，愿捐粮捐银，倾力赈灾，却有一个条件，就是要皇帝纳慕容家长女入宫为妃。

皇帝被迫答应，纳了慕容影入宫。

皇帝心中不喜受人强迫，连带对慕容影厌恶，只受封之夜，依祖宗礼法不得不宿在慕容影宫中，自此后，再不踏入她的寝宫。

此刻，看着慕容影依旧高挑健美的身材，和她倔强神情，皇帝不由心生爱怜。

当初，***好之后，他曾厌恶说道：“荒芜之地，女子粗粝至极！”

此刻，他温和说道：“十一年大灾，多亏了你父慷慨大义，于国于民有大功。朕亏待你了。”

慕容影面露凄色，垂首落泪。

“皇上，饶妾一命吧。”

沈嫔跪行至皇帝脚边，扬面哀求。

沈嫔有一张团子似的圆脸，五官也是圆圆的，最显娇嫩。初入宫时，皇帝一见之下，调笑问道：“可有十四？”

此刻，她团子一般的脸庞也侵染了时光，眉梢也拢上了沧桑。

皇帝感叹问道：“沈嫔，你今年也有二十五了吧？”

当年，娇艳的沈嫔娇憨笑答：“妾下月就过十六岁生辰了呢。”

此刻，沈嫔苦笑道：“皇上还记得妾啊。妾上月刚满二十岁。”

其余女子皆是哀哀哭求。

皇帝一一看去，在脑海中回忆众女的姓名。

有的他能模糊想起，有的他实在是毫无印象，但此刻，他认真看着她们每一个人的容貌，这次他会记住她们，至死也不会忘。

……

长平远远看见皇帝，她激动喊道：“父皇……”

长平猛然呆住，双手紧捂住嘴巴。

她看见，父皇高高举起宝剑，一箭一箭刺入妃嫔们的身体。

嫔妃们一个接一个倒地，皇帝被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全身！他猛地将宝剑从最后一名妃子的身体里拔出来，剑尖犹在滴血，他如恶鬼般扬长而去。

长平惊魂未定，许久也回过神来，仓惶追去。

……

崇祯帝路过王顺妃的寝宫。

“王顺妃啊，她……甚懂人心……”皇帝忆起了王顺妃柔顺娇媚的性格。因为她的体贴和妩媚，皇帝对她甚是宠爱，甚至一度纵容她挑衅皇后。

“她这样乖巧，一定会懂朕之心。”

皇帝走进宫门，宫中已是人去楼空，太监宫女都不见了踪迹，更别提王顺妃了。

皇帝气恼，砍遍了宫中摆设。

他们曾经情意浓浓，他们曾经郎情妾意，他们曾经缠绵欢爱……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一剑一剑将曾经的亲密砍得稀烂！皇帝气喘吁吁，颓然走向坤宁宫。

……

皇帝来到坤宁宫前，只见田贵妃等在宫门口。

大太监王承恩走出传话：“皇后说，请您回去吧。”

“不，我要见皇后，请皇后娘娘教我，该怎样做？”

王承恩无奈后退。

田贵妃高呼：“皇后娘娘，请指点臣妾吧！”

皇帝走上前，对田贵妃温和微笑。

田贵妃却像看到了死神的微笑，慌张跪地，浑身发抖。她看见皇帝身上的血迹，看见他手中宝剑还流着血滴。

皇帝越过田贵妃，径直走进坤宁宫。

他走进正殿，看见周皇后身穿皇后礼服，头戴后冠，妆容郑重。

周皇后见皇帝到来，起身迎接。

“皇上，您来了。”

“皇后，朕来了。”

皇帝与皇后双手相握，双目相对。

没有人知道，皇帝和皇后谈了什么，侍奉在殿外的王承恩只是听见二人时而轻声细语，时而温情轻笑。

许久……也许并没有多久，殿内就寂静无声了。王承恩壮着胆子，悄悄探视，顿时惊吓过度，倒地扑开了殿门。

大殿中，皇帝独坐，目光柔情望着殿中。

那里，皇后悬梁自尽。她极尽华贵奢美的身体悬挂在白绫上，轻微地晃动着。

“王承恩，拿笔墨来，朕要拟旨。”

王承恩发着抖，放置好文房四宝。

皇帝提朱笔，写道：“令成国公统领诸军辅助太子。太子、永王、定王前往勋戚周奎、田弘遇家避难，务必忍辱负重，再图崛起。”

歇罢，皇帝掷笔，将圣旨扔给王承恩：“去传旨吧！”

王承恩接过圣旨，瑟瑟发抖。

“皇后乃是国母，嫔妃亦得享皇家庇护，理应殉国。你不过是个太监，传过旨就自己逃命去吧。”

王承恩重重磕头：“奴婢不敢，奴婢是皇家家奴，一定以身殉主。皇上，奴婢去了！”

王承恩高哭一声：“皇后……归天！”

坤宁宫外，田贵妃听见这一声哭喊，顿时颓然倒地。

她绝望流泪，喃喃低语：“皇后娘娘，臣妾随您去了！”

说罢，一头撞在殿门上，血染朱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