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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逍遥曲》一百一十九章 暗河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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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从昏迷中醒过来,只觉得全身疼痛,口中干渴。

“水……”她努力发出声音,

声音微弱极了。

四周静谧,只听见滴答滴答的水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长平喉咙中犹如火烧,她再一次汲取全部力气,努力张着张嘴:“……水……”

总算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走到她的身前,将水喂入她的口中。

清凉的水流入口,给干涸的生命注入新鲜的生机。长平贪婪地吞咽着,完全不顾水流咽入喉咙那刀剐般的剧痛。

水流停了,长平意犹未地舔了舔嘴唇,呢喃着:“……水…….还要……”

没有水再喂给她,随之而来的是身体地疼痛,与意识的彻底清醒。

长平努力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刺入眼睑,她立即闭上双眼。

眼泪从眼球中泌出,浸泡着眼睛酸涩疼痛。

长平这才清晰的回忆起,在紫禁城中发生的可怕的一切。她想起来了,父皇亲手杀死了嫔妃们,杀死了他最小的女儿昭仁,又将她刺下悬崖。

她没有死啊,她还活着。

长平使劲睁开眼睛,哪怕在光明的刺激下双眼剧痛,哪怕她只能看见一团白光,她仍旧大睁着眼睛,任由泪流满面。

她的脸庞苍白无一丝血色,唯一的色彩是她的嘴唇因为水流的浸润而显得嫣红。墨黑的眉,墨黑的眼,空洞又悲伤。

孟文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庞,那一刻,他在心中感叹:“太美了,倔犟和柔弱,憔悴和美艳竟是如此完美地统一在她的身上,足以称得上倾国倾城。恐怕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抵御这般诱惑!”

长平的眼睛渐渐适应光线,她看见光晕之下一道英武身影在她眼前。

视线渐渐清晰,她看见那人面如冠玉,相貌英朗,正关切望着她。

“你感觉如何?”

长平恍惚记起,在痛苦的挣扎中,就是这个声音鼓励她陪伴她。心中生出依恋,长平不由哭出声:“我疼……”

清醒之后,长平终于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左臂。断臂的疼痛猛烈爆发,长平又经历了一场惨烈地折磨。她将指甲抓断了,嘴唇咬破了,痛到狠时,她甚至想过干脆死去。

又过两天,伤口总算渐渐恢复,长平终于从鬼门关口熬了回来。

孟文弼惊讶于长平的坚强,更惊讶她超强的恢复力,不由对她多加照料。

暴雨连下六日,终于停歇。

孟文弼每日都早出晚归,似乎在寻找什么,却一无所获。眼看着大雨停歇,他焦急暴躁起来。

这一天傍晚,孟文弼从外回来,面色急躁。

他手中提着刚刚抓住的一只野兔,原本打算作为晚餐。急怒攻心之下,他提着兔子耳朵,狠狠将野兔惯到了地上,野兔当场脑浆迸裂,抽搐几下,死了。

孟文弼怒骂:“明明就是在这附近,怎么找不到!”

长平被断臂之痛折磨了数日,今日稍稍平息,沉睡一日,这时,被孟文弼发怒的声响惊醒。

她睁眼一看,就见地上野兔脑浆横流的惨状,当即呆住了。

一瞬间,山洞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长平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她侧耳倾听,听到的声响越发清晰。

“奇怪,我听见河流奔涌的声音。”

“真得?”孟文弼大惊,忙伸长耳朵去听,却什么也没有听见。“没有啊,我什么也没听见。”

“越来越响亮,听,就在……”长平露出惊讶神情,手指向山洞后方:“就在那后面。”

孟文弼几步迈到山洞最内,将耳朵紧贴在山洞岩壁上。

冰冷坚硬的岩石贴在他的耳下,起初,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孟文弼怀疑看向长平,却看见长平笃定神情,他复静下心来,认真去听。

渐渐地,果真听到一丝声响顺着岩石传进耳中。他仔细分辨着---哗啦……哗啦……是水声!是河流奔涌!

孟文弼惊喜万分,当即握拳用力捶打山壁。

拳头被震得生疼,岩壁是实实在在实心,没有暗道,也没有机关。孟文弼捡起地上的石块,运起全身力气向石壁上砸去!

石屑四溅,他手中的石块不出几下就碎成了渣子,可岩壁上,连一个小坑都没有留下。

孟文弼发了疯似的,再捡起一块石头,继续砸击石壁。直到虎口崩裂,他终于颓败住手。

孟文弼失魂落魄呆立在石壁前,不甘心低吼:“父亲既然告诉我,就不会是绝路,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孟文弼小的时候,与母亲住在辽东宁远城中。宁远城地处山海关外,气候恶劣,物资贫乏,又饱经战乱,生活十分艰苦。孟文弼最盼着的事情就是父亲来探望母亲与他。父亲数月才能到来一次,孟文弼就掰着指头数日子,父亲来时,会给他们带好吃的食物,会给他带宝剑、弓箭。而他最喜欢的,则是父亲给他讲得一个又一个惊险有趣的故事。他听够了父亲讲述与金人的战争,就缠着父亲给他讲关内的世界,给他讲最繁华热闹的城市和歌舞升平的生活。

他清楚记得,他问父亲:“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是哪里?“

父亲回答:“北京。”

他好奇问道:“北京有多大?有两个宁远城大吗?”

父亲大笑。

他惊疑再问:“三个?五个?”

父亲慈爱抚着他的头顶:“当初建造北京城时,光是挖护城河挖出的泥土就堆成了一座山呐。”

据父亲所说,景山之中有联通护城河的暗道,每年雨量充沛时,山中暗道水流充溢,就能与护城河连接,可神不知鬼不觉经由暗河道出城。

那时他好奇问道:“要是敌人知道了,从暗道攻进北京城怎么办?”

父亲微笑摇头,目露悲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古以来,建造皇城攻防的工匠们都会被秘密处死,而这些工匠也会留下一道秘密生门,只传子孙,不落第三耳。弼儿,如今,为父就将这条生门传承与你。还有一言,谨记---吾儿啊,做一平凡人足矣,莫要从军勿要从政。”

“父亲说过,暗河道就是工匠留给自己后代的逃生之路,是生门,不会是死路!”孟文弼低吼。

希望近在咫尺,他却摸不到门径,再拖延下去,水量回落,就再没有机会了!

孟文弼几乎发狂,他又捡起石块,拼死也要凿出一条生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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