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又在脑海中将所知的信息整理了两遍,道,“因为那次异动十分剧烈,险些令神藏界的入口破开,天帝为防止里面浊气散出,紧急派人去了云府,动用了云府大地灵脉的祖脉之力,才将那裂缝修补如初。”
所谓大地灵脉,就是凡间和云府灵气的来源,灵脉深埋地下,慢慢往外释放灵气。
有些灵境灵力异常充沛,会凝结成水珠状,就是因为坐落在大地灵脉之上,像天清门的灵境,便是依靠大地灵脉形成。
而大地灵脉的祖脉,储藏着开天辟地之初的天地灵气,更是珍贵无比,力量巨大。
离朱全身一僵,一万两千前,天界派人去云府动用祖脉之力,同样是那时,天界下来召开会议的仙者诬陷他破开山上封印,毁去了他的元婴……
他心中一冷,这两件事里的仙者,会不会是同一批人?
若如他猜测的这般,那么当初,天界之人根本就不是去云府开会,而是打着开会的幌子,骗过云府众多玄门,瞒天过海,盗用灵脉祖脉之力!
而那时正巧紫极山的封印被夜沧澜破开,被他们逮了个正着,他们便以此掩众人耳目,好方便他们盗用灵力——
离朱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相信这个假设。
若是师门被灭一事,也是天界抹去的话,那天界便是他不共戴天的敌人——
想到这里,他又看向药神,神色冰冷,“你可知道那大地灵脉的祖脉,所在何处?”
药神冷不丁被他突然变冷的眼神吓了一跳,手里的藕险些掉下去,老头赶紧兜住,松了口气,摔了他这把老骨头也不能摔了这两节藕啊……
老头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赶忙毕恭毕敬地行礼,“这个……小神着实不知,万望帝君勿怪。”
帝君看了他一眼,知道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来,“罢了,你先去为本座重塑肉身罢。”
老头应了声,从元婴中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冰盒,“重塑肉身需要帝君鲜血若干……”
离朱撩起长袖,伸出白皙的手去,以光刃划破手腕,猩红鲜血便汩汩流出。
药神颤颤巍巍捧着冰盒去接离朱的鲜血,目不转睛地看着,到快满时手麻脚利地帮离朱止了血,缠上天蚕丝的纱带,便毕恭毕敬地退出木屋,去往神宫一处偏殿。
路上,他捧着那冰盒端详片刻,啧啧称奇,“帝君的血果然不同凡响,赤中带金。”
又小心地闻了闻,咂巴两下舌头,“仙帝境仙者的血,绝脉的凡人喝一口便能温养出灵脉来,还能延年益寿,治疗顽疾,真是好东西……”
四下无人,他贼眉鼠眼地环视一圈,用手指微微蘸了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
原本期待着能有神效的老头忽然脸色一白,他只感到体内鲜血一下子沸腾起来,灵脉中仙气四处冲撞,血气逆流,整个人仿佛被丢进岩浆中,全身都要燃烧起来。
他惨叫一声,趴在地上打滚,疼痛难忍间,体内血气又忽地冷却下来,似坠入极寒之地,寒气自血脉深入骨髓,老头身上开始凝出一层冰霜。
他艰难地运气,双手结印,过了许久,才硬是逼出一口鲜血来,整个人气色顿时好了许多,体内也慢慢缓和过来,不再是冰火两重天。
老头惊恐万分地从元婴中取出盛满鲜血的冰盒,惊魂甫定心有余悸,方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怕不已。
早就听闻青帝神魂血脉非同寻常,功法自成一家,如今亲自试了,真是不得不信,只是那一点点血液,竟有这么强的排斥之力,若不是他运功及时,恐怕早就暴毙而亡了。
老头再不敢乱打主意,收起盒子快步离开。
木屋中,离朱见月照嘴唇干涩,幻出碗水来喂她。
捣鼓半天,她双目紧闭,死守牙关,一滴也喂不进去,水纷纷沿着嘴角滴落到衣服上。
他微微皱眉,擦拭了水渍,从前也见过唇齿相接渡人以水的场景,此时也只得照着葫芦画瓢学起来。
离朱饮了一口水,捧起她的脸,慢慢俯下身来,贴上她急需滋润的唇瓣,用舌尖润了润,看着好一些了,又吻上去,小心地探入,触碰到牙齿,他含着水,试探了片刻,还是难以撬开她牙关,只好退出来,再渡出些水来,以唇瓣轻轻湿润她的。
他咽下口中的水,额头与她相贴,轻声唤她:“阿照……”
又低头吻上她的嘴唇,声音近乎央求,“快些醒来罢……”
他半阖着眼,一袭青丝散落下来,遮住两边天光,造出一方昏暗,薄唇在她唇上轻轻一点,吐出温热的气息。
他其实早就尝过这张温软红唇的味道。
那次天清门的测试,最后是他顶替了幻境里的自己,蜻蜓点水般吻了她一下。
那一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看到幻境里的自己要亲吻她,心尖一紧便不顾禁制冲了出去,回过神来时,已经落在了她的唇上。
那一次是冒名顶替,偷偷摸摸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想起来本应觉得羞耻,心底却有种莫名的愉悦。
这一次又是偷尝禁果,味道却已不是当初的悸动,更多的是期盼。
期盼她能醒来,期盼她的回应,期盼那色令智昏的爱情。
这个想法令他微微吃了一惊,原来,他已经这样喜欢她了吗?
——
她似乎做了个极其久远的梦。
梦中她身处一片黑暗,恍惚间听到模糊不清的声音。
“没想到这颗净世青莲的莲子,还能长出这么一朵十二品青莲来,果然是混沌至宝,一颗莲子开出的莲花也非池中物,这才三千年就孕出了灵智,想来再过个几千年,就能化身成仙了罢?”
她神智恍惚,似乎梦中那时,还听不懂人语。
那人声音落下没多久,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冷冽如冰,清冷孤寂,“应该会罢。”
她恍恍惚惚,听到他的声音时如醍醐灌顶,醒了几分。
那道没听过的声音又响起来,却是带了些惋惜,“那三十六品净世青莲生长在这太清池,天界仙尊仙帝连近它身都近不了,你当时小小仙君境修为就把它摘了,多好的事儿,干嘛把莲子都送人了?这莲子炼化成法器,可都是混沌天品的级别。”
离朱道,“这不是留了这一颗吗?”
“都长成这么一大朵了还怎么炼化!保不准再过个几千年,它化出仙身,就不在这儿待了。”
他淡淡一笑,似一弯冷月在水中荡漾开,“不是很好吗?”
“你这人啊!”
声音渐次远去,又是一片黑暗。她像一片树叶,举棋不定地游离在一潭静谧沉寂的湖水。
水面忽然泛起波澜,一点点化开,将她推向彼岸。
彼岸大雾弥漫,缥缈虚无中传来一道近乎叹息的声音,“快醒来罢,阿照……”
这声音像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把她从死水一把抓到了岸上,原本沉沉浮浮的身体终于遵循了万有引力法则,倏然沉落下去。
她缓缓睁眼,眼前一双浅浅的眼睛,如同两颗沉寂数万年的琥珀,散发出迷人的光芒来。
但是,这个姿势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离她这么近?他是不是占她便宜了!
脑海中小剧场翻得比翻书还快,眨眼间她已经想象出了无数个猥琐的画面。
离朱的欣喜从眸间流露出来,定定看着她,“阿照……”
说完又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难以形容的猥琐,顿时明白了什么,起身坐定,一瞬间恢复了往常的淡然,将床边的碗拿了过来,幻出满满当当的一碗水,递到月照面前,温声道,“先喝点水吧。”
月照正好渴的要命,接过水来一口气喝个精光,这碗来于何方归于何方,又回到离朱手中。
“醒了便好,”离朱大刀阔斧地收了碗,妙手一幻,幻出个冰盒,“这个丹药每天吃两颗,你体质有些虚弱,这个补身体。”
若是跟她解释什么魂魄破碎,结果闭眼都能猜到,一定是她顶着一张拔剑四顾心茫然的脸问他:什么?魂魄碎了?
然后幡然醒悟:什么!魂魄碎了!那我会不会死啊!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啊!要不要紧严不严重?!吃这个药管用吗!不管用怎么办?!
最后他简洁明了地回答:不是大问题,你体质有些虚弱,这个药吃几天就好了,没有后遗症……
仙帝干脆省去了中间环节,把她拉到了对话终端。
月照拿过盒子,吃了一颗,发现味道还不错,贼乎乎地觑了眼离朱,“我能再吃一颗吗?”
对方无语凝噎地扶了扶额,“不行。”
“哦。”她点了点头,环视四周,“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仙帝这才想起要事,理了理她的头发,似清风拂过,“走,出去看看。”
月照还一团浆糊般糊在床上,回过神来时已经被离朱大手一挥横抱起来,飞出屋子。
她抬眼四望,处处仙云流动,一座座辉煌殿宇如空中楼阁,在云雾中朦胧若现,一片片粉色的花毛茸茸的,像一朵朵伞伫立在山林楼宇。
她欢呼雀跃,喜上眉梢,“呀,这是天界吗?那是什么树,开的花好漂亮!”
离朱也凝目远望,徐徐道,“是天界,那是浮桥花。”
这药神整天鼓捣药草,偌大的神宫遍地都是五颜六色光怪陆离的花草树木,一眼望下来眼花缭乱,离朱只好将她带得远了些。
月照在云端飘飘若仙,感觉自己内心得到了升华,这里分明比人间好的多,搞不懂离朱这些仙帝大佬是怎么想的,居然说这里不好。
在劳苦大众眼里,这就好比那些有钱人把羡慕上班族挂在嘴上一样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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