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周秀虚晃一招
京城,
天刚破晓,安湖上如雾般的轻纱,弥漫开来,
安湖南岸的各处庄子,一片祥和,不少百姓刚刚在家中用了饭,炊烟渺渺,多了几分生气,有些贪早勤劳的,已经在地里开始忙活了,剩下的庄户,吃了饭之后,休息片刻,也收拾几下就出门了。
却说安湖这片宝地,水源充足,土地肥沃,兼之地势平坦,那都是上等田地,京城贵人谁不想来此占块地,那可是传家的东西,可惜,却被内务府提早画了出来,四五个庄子营头靠在一起,组成个大庄子,分地则是按照庄子里的道路为界,规整繁华,四周佣户便于管理,
只是地终有数,太上皇的时候,就给分的差不多了,剩下犄角旮旯的小庄子,这才拿到市面上去卖,一露头,就被那些巨富豪强,一扫而空,
安湖东南,多以勋贵被赐予的皇庄居多,更多的是像宁国府这般模样,一府便独享一个大庄子,在京城地界,每年的收成,都在五万两银子上下浮动,剩下的,还有锦乡侯府和川宁侯府,他们庄子在南头,另外的那些,更多的是豪商门第的小庄子,也在外围。
如今,
太平教的人,已经趁着破晓的晨雾,摸进了地头边缘,雾气中,隐约看见一处小一点的庄子,田地里,有些勤快的庄户,已经在地里忙活着,见此情形,
周秀恶眉一挑,吩咐道;
“时机已到,进了庄子,不留活口,做完活,就让弟兄们吃口热饭,然后再去下一个庄子,今日,先杀三处,然后绕北而行,只要遇上的人,不能留手,临走之前,把庄子烧了,吸引皇城司那些人,给老梁他们,争取活命的机会。”
几乎一日已过,一直没有梁香主的消息,想来已经是凶多吉少,两千多皇城司近卫,如何能跑,只能顺着安阳山脉,昼伏夜出,一直到此处,方敢露头,
再往前,
就是安湖各处庄子,已经到了京城心腹地界,为了不暴露于外,只能痛下杀手,
“是,堂主,弟兄们手脚利落着呢,”
另一位成香主一抱拳,
看了一眼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务农的庄户,还在那不时地吆喝几声,并未察觉有埋伏,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杀进去,
“堂主,现在就杀进去?”
等了半天,也没见堂主下令,成香主不由得多问了一句,急不可耐,
“急什么,再等等,你先带人摸到地头,把人处理了,然后再杀进去,小心四周,”
周秀一双眼睛里,闪着警惕,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通州城下一战,也打掉了他的傲气,
“是,堂主,属下定会小心,来人啊,摸进去。”
成香主重重点点头,知晓堂主的担忧,索性亲自带人,从田间小路,窜了过去,
田间人不多,又有着薄雾弥漫,看不清人影,田间的露珠,隐约还带着寒气,沾湿了衣襟。
“哎,老李头,你今个怎么起的那么早,平日里,田间地头,你可是起的最晚的,难不成昨夜里,你家婆娘没有让你上炕啊。”
另一块地,又来了一人,扛着锄头,嘴上也没有个把门的,这一番话说出,临近田地里,又传来一声声大笑声,
“啊哈哈,何止啊,说不定,老李家的婆娘,在外面寻了汉子,等老李来田里,就在家偷汉子快活呢。”
田间的荤话,只要开了口,那一说就停不下来,这老李年过半百,谁知这把年纪,还能娶了一个村头寡妇,风韵犹存不说,嫉妒者不在少数,你一言,我一语,就把李家老汉气的脸色涨红,担心地一想,自己婆娘这几日确实有些反常,莫不是真的偷了汉子,
把手上的锄头一收,扛在肩上,
“你们几个,莫要说话,”
扭头便走,这一走,田间几人反而没了笑声,刚刚笑的最凶的老刘,狐疑的问了一声;
“不会吧,刚刚都是玩笑话,老李还当真的,”
“你也是,什么话都敢说,老李讨个婆娘容易吗。”
几人愣愣站在那,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有些话有些事,怎可当面说出来,见老李离开后,又开始相互指责起来,吵嘴的时候,老刘看到田间地头还有人影晃动,冲着喊了一声,
“哎,你们是干什么的,”
话音刚过,只听到破空的声响,“嗖嗖”声响,微微传来,几人应声而倒地,有点眼力的老刘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呢喃道;
“军弩.”
“速度要快,杀进去,不留活口,”
“是,香主。”
太平教众人,眼里厉色一闪,露出嗜血的疯狂,提着刀,从村口涌进去,见到庄子里有人,挥刀就砍,人间就杀,顿时,惨叫声哭喊声响彻一片,而这一幕,就被之前的老李头看在眼里,吓得腿脚酸软,瘫倒在田埂凹陷处,只因为在村口的时候,心里没有胆气去找自己婆娘对峙,所以返回另一边地头,坐在那歇一会,就遇上这些事,心里还想冲进去,通知婆娘快破,可惜,双腿一软,人就彻底动弹不得。
随后,
周秀眼见着自己人得手,也不再隐藏,带着大军跟着冲了进去,
没过多久,慌乱寂静的庄子,就陷入平静,看着满地血污的尸首,周秀皱了皱眉头,没成想动静那么大,虽然是小庄子,动手时候也不利落。
“堂主,全都解决完了,”
“嗯,既如此,事不迟疑,拿一些干饭对付一口,咱们再往里面走走,趁着雾气,杀一些大庄子,这样就会惊动京城,”
周秀想一想,这些小庄子不过是那些豪商富户的,就算死完了,也无关紧要,不如再往里面,屠一些勋贵世家的,最好是那些国公府和王爷的,这样一来,京城必定风声鹤唳,
“是,堂主,这边抓到几个舌头,再往北面,就是锦乡侯和川宁侯的庄子,靠近湖边,还有宁国府以及理国府的庄子,都是大庄子,不好短时间解决。”
虽说他们这些人杀人如麻,但是想短时间内解决一个庄子的人也是不易,更别说是京城这些权贵的庄子,里面还有不少庄丁护院,滞留太久时间,漏了踪迹,被朝廷官兵,或者是皇城司那些鹰犬闻到味,就麻烦了。
周秀摸了摸下巴,看着北边的薄雾,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定下心头,吩咐道;
“弟兄们,既然来了,那就干上一票大的,合该他锦乡侯倒霉,碰在了咱们弟兄们手上,杀过去,然后再往北绕一下,田间地头的人,全杀了,而后立刻折返,临走的时候,把这些庄子全烧了,然后我们再撤回去,”
嘴里阴恻恻笑了一声,返回时候再烧庄子,大火一烧,整个京城都能看得见,不怕皇城司那些人不来。
“还是堂主慧眼,好计策,弟兄们走。”
事不迟疑,众人商议妥当,即刻整军北上,
不过数里之地,就见到另一个大庄子,太平教人故技重施,杀入庄内,半个时辰方才罢手,看着时辰,天色大亮,薄雾就要散去,立刻绕北折返,
遇到田间耕作之人,随手解决,回首又折返回来,在庄子各处,点上明火,然后从容而退,
这一走数里,身后浓烟滚滚,直冲天际,细细的薄雾,也无法阻挡,
京城安湖大营,
长宁将军韩志卫,已经点齐两万兵马,准备去通州城运粮,刚出营门,就寻见南边黑烟直冲云霄,心中一个激灵,这是哪里点燃烽火,方向也不对啊,
不光他看见了,军中的几位将领,无不频频侧目,
定城侯之孙,京营游击将军谢成,赶紧从前面打马回来禀告;
“韩将军,浓烟是从东南方向传过来的,不像是狼烟,反而像哪里着火了,”
军中的狼烟,是烽火台点燃,黑烟笔直,遥远即看,而普通大火所燃的烟雾,则是散漫状,南边的烟飘忽不定,显然不是狼烟,
“嗯,还是你小子观察清楚,不过,就算不是狼烟,但这几日,总感觉不对味,谢成,你部人马全部撒出去警戒,定要小心。”
谢成脸色一紧,赶紧应道,
“是,将军,末将亲自带兵警戒,不过着火的地方,还去不去?”
谢成指了指南边,事有蹊跷,不得不问,韩志卫骑在马上,眼神闪烁不定,侯爷的命令,是让他护送粮草辎重,安全地运到大营,但是眼前的这些,会不会是太平教派出的,不得而知,
“不去,咱们是要护送粮草辎重的,耽搁了侯爷大事,我们有几个脑袋够侯爷砍的,再说了,京城还有五城兵马司,以及镇抚司衙门,也得给他们留点汤汤水水的,事情不能做绝。”
功劳四处分,岂可吃独食,谢成赶紧低头,倒是忘记这些,
“将军大义,是卑职眼皮子浅薄了,”
“唉,都是自家兄弟,何来这样说辞,加紧行军。”
“是,将军,驾。”
随后,
两万士卒继续行军,直奔通州城。
大营内,
六安禁军何永华,站在指挥台上,盯着南侧的黑烟,皱着眉,这才几日,京城周边就不安稳了,看着东边,韩将军带走的两万人马,整个安湖大营,步军也只剩下三万人,营地守卫就要了一万人,可用兵马不过两万之数,
还要守着空旷的大营,有心无力,想来五城兵马司,还有皇城司那些人,应该能对付,只下令严守大营,便下了点将台,回了大帐休息,来个眼不净为上。
可是这一番动静,却把还在外追踪太平教的南镇抚司衙门的人,看的心惊不已,
副千户马德秋,一见远在天际的黑烟,面有惊骇之色,这几日,他们虽然斩杀不少太平教的贼子,可惜都是落单之人,并未寻着大部人马,总是被那股贼军牵着鼻子走,如今身后的大火,显然是被调虎离山了,
“大人,大人,应该立刻回援,前面那股贼军,就是为了引走我们,毕竟军马有限,想来贼人大部分人马,隐匿一天之后,出了山脉,”
此刻,
南镇抚司的两千近卫骑兵,全都停在一处密林的边缘,马梦泉脸色冷冽,眼眸里闪过一丝阴冷,还真是遇上对手了,既如此,那就是太平角余孽,还藏在安阳山脉里,或者说就是忠顺王的行宫附近,绕了那么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
不得不说,太平教领头的,是个难缠的角色,
“马德秋,留下一个百户近卫军,继续追击,剩余人回转,这一次,定把他们揪出来,本指挥使不信他们能跑的掉,”
“是,大人,不过,王府二公子那边如何解释?”
一天过去,不光没有抓到太平教的人,还让对方如此戏耍,王府那边,还盯着呢,
“本指挥使做事,何须给他人汇报,你就派人传话,本指挥使已经盯着他们了。”
“是,大人,卑职定会派人去解说。”
马德秋脸上闪过一丝苦笑,也不知叔父是不是和南镇抚司衙门犯冲,自从来了南镇抚衙门,事事不顺,虽然衙门的事理顺了,但是接手的案件,几乎都是悬案,
这一回,牵扯忠顺王府,那周王爷何等霸道,怕是难了,
回头看向心腹百户蔡昌越,嘱咐道;
“昌越,给你留二百骑兵,只要在附近尾随贼军即可,万不能冲动,失了手,可明白。”
“是,大人,卑职明白,能打则打。”
蔡昌越点头答应,既然是调虎离山,那前面的人并不多,稳妥起见,谨慎出手,马德秋伸手拍了拍蔡百户的臂膀,而后一拉缰绳,调转码头,带兵就追了上去,
“驾,驾,快,跟上。”
一阵马蹄声,
大军远去,百户蔡昌越则是聚拢兵马喊道;
“弟兄们,既然贼军和我等绕弯子,那咱们就反其道而行,以逸待劳,三人一组,出十组人分开侦查,其余人,就在最近的庄子休息,”
“是,大人。”
一众骑兵略有疲惫,听完上官吩咐,面有喜色,终归是有了休息的时候,
宁国府安湖庄子上,
忽然传来一阵铜锣声,庄子口还有人大声喊道;
“快,快,各家各户紧闭门窗,有贼兵寻来,庄丁全部到村口集合。”
一阵喧嚣,
不少庄户青壮,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刚刚有人去地里劳作,就看见对岸地里有不少尸体,血淋淋躺在那,吓得有人赶紧跑回来,
告诉了宁国府的庄头俞禄,现在的宁国府府上,只有此处作为族里的田产,还挂在宁国府公账上,所以,上一回遣散伺候的奴才,赖升想了想,禀告了尤夫人,就把府上老管事俞禄,派了过来,管理庄子,
刚来的时候,有些人还想闹腾一下,却被俞禄召集不少庄丁护卫,下了家法,这里可不比府上,没那么多人情道道在里面,不听招呼,那就是死里揍,这才镇住一府的奴才,安生日子没过多久,却又出了祸事,俞禄心底也是蹦蹦直跳,
“娘的,都快一点,把那些耙子锄头都带上,凡是庄子上庄丁不来的,明日过后,都滚出去,别怪本管事不讲情面。”
俞禄脸色苍白,但是狠话还是要交代的,庄丁里面,有几个长得壮硕的头目,赶紧围过来,
“俞管事,人都齐了,怎敢不来,只不过那些尸体,小人隔着河看了,手法利落,而且刀口平整,一看就是用刀的老手,恐怕不是寻常贼人。”
“是啊,俞管事,咱们把几个磨盘抬到村口堵路,守着此地就成,万不能出去,南边的庄子,都快烧成白地了,好像是锦乡侯府上的,”
另一个人也是赶快催促着,明眼人一看,就不是寻仇的,而像是贼军土匪下山抢劫一般。
俞禄冷着脸,京城天子脚下,哪里来的贼子,不过南边庄子显然是没有留下活口,即便不是土匪,那也是江湖好手做下的,点头同意;
“先把村口路堵上,你们都在村口守着,把那些猎户集中起来,只要那些人赶过来,只管着射死,对了,刘子,你现在从北边走,赶紧去城里,给主家报信,”
“呃,是,管事,小的这就去,”
小厮应了一声,赶紧收拾利落,准备趁着空挡跑出去,转头又问;
“俞管事,是去宁国府上报信,还是去荣国府上报信。”
“你个生瓜蛋子,没脑子吗,去荣国府找大奶奶,不,你直接去二奶奶那汇报,老太君要是问起,你就如实说,”
俞禄已经带着人去了村口,见到原本机灵的小厮,现在犯浑,忍不住喝骂一句,这些话哪里能问出来,宁国府现在是大奶奶做主,整个贾家管事的,那是荣国府二奶奶,这还用问。
“是,奴才这就去了,”
小厮缩了缩头,也没从村口出去,就在俞管家后舍,一蹬腿就上了墙头,跑了几家,然后从屋顶上下来,顺着一条小路,直奔着京城跑去,眼前人一走,
这屋顶上留下的脚印,是不是屋子有些矮了,俞禄心中嘀咕一声,叫上两个庄丁,在院里看着,而村口,早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