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弼从一丈高的陡坡上滚下来,树杈树枝将他浑身挂得生疼。幸好摔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这才没有继续滚下去。
他手按住身下,想要爬起身来。
双手按下,却柔软一团。
“咦,这是什么东西?”孟文弼不由暗中惊疑。
正是子夜十分,又是阴雨刚过,天空中无月无星,当真是一丝光亮也没有。
孟文弼摸着黑,双手试探摸去。
丰润柔软,还有微热的温度。
孟文弼猛然将手收回来。“是个人!”
此刻,孟文弼惊惧不定。
他毫不犹豫,就将袖中匕首握进了手中。
“绝不能暴露行踪!”他狠厉想着,将匕首握紧举高!
人的思维有时就是奇怪到不可理解。欢乐的场合会莫名低落,危险的境地越是兴奋。就像此刻,孟文弼分明清楚,这是关乎生死的逃亡之中,他应该冷静、果断,不应被任何情绪和事情动摇。
但是,他的掌心中偏偏停留着刚刚那一瞬间抓摸的触感---丰盈、柔软、温热……他越握紧冰冷坚硬的匕首,那饱满软嫩的手感在他掌心就越挥之不去。
“身下的是个女人!”
这个念头越来越顽固地侵袭孟文弼的思想,“她是怎样的女人?”
黑暗之中,他看不清她的相貌、身材,紧迫的逃亡也令他无比警惕紧张,他的理智告诉他:“杀了她!”
他的心和思想却难以自控的飘忽:“她是谁?她长得什么模样?”
欲望就是如此,只要升起了一丝念头,就足以击溃哪怕再坚定的意志。
孟文弼最终放下匕首,伸出双手,向女子身上摸去……
……单薄娇小的肩膀……却丰润饱满的胸脯……
……玲珑纤细的腰肢……
……修长的双腿……
隔着粗粝的布料,他感受着骨胳的精致与秀美……
他终于将颤抖的双手,触在了她的脸上。
黑暗中,视觉消失,只凭着抚摸,他感受着她的美丽。
她的下巴有着小小的尖角,脸颊却是圆润的。
她的鼻子小巧挺拔,鼻尖触着他的掌心,像一颗青青的樱桃,是的,就是青涩的樱桃,因为那青稚微弱的气息正吹拂在他的手掌心上。
她的眉毛有些英气,不似初春的新柳,而是盛夏浓绿满溢的杨柳叶。她的眼皮在他的指尖微微颤抖。
“嗯~~~”一声微弱呻吟。
孟文弼猛然缩回手,仓惶跌坐地上。
他粗重的呼吸着,胸中是激烈的欲望,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将突如其来、猛烈的激情压抑住。
他不是没有女人啊!
迂腐的孟章明就是被他引入了花巷艳河中不可自拔。北京城的歌舞乐坊,青楼妓馆哪个他不曾混迹?更别提还有一个妩媚至极的孟夫人与他暗自私通。
他并不沉迷女人啊!
他将女人当作玩乐工具、交际手段,甚至是谋取前程、权利的计谋,从不迷恋,就连今晚,孟夫人那般哀求诱惑威胁,都未能动摇他的心志。
此刻,他怎么就对一个根本不知道身份相貌的陌生女子意乱情迷了?
孟文弼狠下决心,将掉落身边的匕首拾起来,重新握紧。
山下隐约传来巡逻顺军的声音,天空中又响起闷雷的轰鸣。
一道闪电刺破夜空,瞬间照亮了孟文弼凶狠的双眼!
匕首反射着冷白电光,向着昏倒在草丛中的女子刺去!
大雨降下,暴力地冲刷着整个世间---击打着树木,树枝随之折断;冲击着山体,山石滚滚而落;颠覆着泥土,泥土被雨水裹挟,从山顶汇成黄龙冲下;倾轧着整个景山,大山在反抗、呐喊!
……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大雨下了一夜,临近黎明时,终于停歇。
此刻,山洞洞口上生长的藤曼被大雨冲击得七零八落,雨水顺着岩石,一股一股流下,渐渐变成一滴一滴滴落。
山洞口已经汇集了一片水洼,水滴从嶙峋的山石尖上,滴答一声,落入水洼,激起浅浅水花。
单调却规律的滴水声持续响着。
滴答!滴答!
“小楼一夜听春雨”,听雨轩外的杏花怕是要开了吧?听说,紫禁城里的杏花比民间也要早开半月,每每第一场春雨降,听雨轩的杏树就开始结苞,暗风送香来,不知不觉就花开满园了。一会儿醒来,一定记得叫侍女采摘了来,一束放在窗前,一朵簪于鬓边。
滴答!滴答!
御厨房里又该磨豆乳了。大捧黄豆雨落似得洒在石磨上,最有力气的小太监挽起袖子,埋头推动石磨。很快乳白香醇的豆乳就顺着石磨流出,滴落到玉盘中。滴答,滴答,如同音乐,合着豆香,再加入最新鲜的杏花,光是念着就能流出口水。今早醒来,一定叫御膳房做了呈来。
滴答!滴答!
或者,是水幕开启了?她最怕热,每年不到立夏就闷热的睡不安稳。祖宗规矩,启冰非要到夏至那日,她就像父皇撒娇抱怨。皇帝疼爱女儿,召集全国能工巧匠,造出机关将湖水引导屋顶,再顺屋檐流下,消散殿中热气。水流犹如晶莹幕帘,她就将此取名叫做水幕。整个紫禁城,只有她的听雨轩安设了水幕,足见皇帝对她的盛宠。听说王顺妃颇是向皇帝痴缠许久,未遂心意,还大发了一通脾气呢。
滴答!滴答!
难道是自鸣钟在响?时辰到了,该醒了……该醒了!
眼珠在眼皮下急促转动几下后,她终于微微睁开了双眼。
长平的视线正好与山洞口的水洼平齐。她看见,清澈的水洼映着天空的湛蓝,水滴由上空滴落,击打在水面上,清亮的水面先是凹下,再弹起,水滴雀跃舞蹈……
长平的眼睛无力转动,就这般出神地盯着水滴滴落。
忽然,一道身影从外而来,一双靴子踩踏在水洼上,打破了山洞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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